一無所知的,只有他這個天子。
最多再加一個來當人證的英國公。
所以他無法確定,當皇后獲知這些訊息的時候,到底是報著何種心態等到了上官儀等人終於發起行動。更無法確定,當她今日下令封鎖宮門,靜觀時局的時候又在想些什麼。
今日的問題固然可控,卻也未嘗不是由皇后往前走出一步引發的連鎖反應。
然而他聽到的,卻是皇后斬釘截鐵的答覆:“那是因為陛下給的支援還不夠多,立場還不夠堅定!陛下敢說,我這話有錯嗎?”
“倘若陛下不吝惜於告訴所有人,我便是您在病中唯獨可以全心信賴之人,任何一點挑撥都無法讓您懷疑這份同經風雨的情誼,也絕不可能有第二個人與您並肩,我就不信上官儀還有這個膽子,在您的面前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倘若皇后與太子的位置均是穩如泰山,誰敢再在陛下面前提起那個妄言巫蠱之道的廢太子,有扶持他人上位的想法。”
“陛下到底明不明白,您的搖擺對於方今這樣的情況絕非好處,除非陛下也如上官儀那等迂腐愚昧之人覺得,我確非門閥貴胄出身,擔不起這皇后重任。”
“我沒有!”李治想都不想地反駁。
他若當真介意於此,當年就不該行廢王立武之事。有了今日那些世家交構往來,他也越發確定,自己選擇的皇后才是最為合適的。
而當這一句反駁出口的那一刻,他也不得不去答覆皇后的上一個問題。
今日之變,到底是因皇后越權,還是因為他這個天子搖擺呢?
“說來,這也不能全怪陛下的,只是當陛下處在這個位置的時候,就必然有前仆後繼的人想要來揣測您的心意。”
先帝在位之時對於魏王李泰的優待,就顯然引發了一出不當的揣測,也帶來了接踵而來的麻煩。
固然李治是其中的受益之人,他也難免在聽到武媚娘說到這一句的時候想起了這一茬,深知自己絕不能重蹈覆轍。
可徹底向外表露態度,必然要以皇后再進一步的事實作為宣告。
皇后已能在他身處病中的時候代行政務,再若往前的話,恐怕與垂簾聽政也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自古以來,只見太后如此,從未見皇后如此啊!
到底要不要走出這一步以絕後患,避免再出現上官儀等人這般的情況,李治依然心存疑慮。
他更不敢確定的是,真讓皇后走出了這一步,會不會引發什麼其他的麻煩。
也正在他的猶豫之間,他忽然聽見皇后低聲抽了口氣,連忙問道:“怎麼了。”
“無事,”武媚孃的語氣如常,李治卻覺得這其中比起跟他說話的時候還多出了幾分柔和,“大概是今日的這幾齣好戲讓我又是上腳踹門,又是陪同陛下迎接叛軍破門,有點動了胎氣了。”
李治:“你……”
他這一個“你”字剛剛出口,便已被武媚娘抓住了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陛下,我們快要有下一個孩子了。我想,她總不希望在來到人世的時候還看到父母吵鬧、家宅不寧吧。”
李治全身都因為這一句僵硬在了當場。
他必須承認,這一句“家宅不寧”真可謂是直擊他的軟肋而來。
倘若這個孩子能夠順利誕生的話,她就將會是他和皇后的第五個孩子。
在這樣強大的紐帶聯絡面前,到底是要讓下一波謀劃的臣子蠢蠢欲動登上舞臺,還是給這個大唐江山再加一根主心骨,好像已不需多說了。
他此前便已隱約有些傾向的抉擇,在這一刻終究塵埃落定。
武媚孃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李治的面容,便清楚地看見,他倏爾長出一口氣的剎那,像是經歷了心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