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慧群愛吃,他去買了許多美味的罐頭食物給她,火腿、煙蠔,鮭魚,油爛筍,椒醬肉┅┅以及一籃子即食麵,後來又加一束嫩黃色洋水仙。
她一開門看到,感動至淚盈於睫,半晌說:「從來沒人對我這麼好。」
這已是周萬亨最佳報酬。
公寓很考瑚,可是太久沒有收拾,玻璃茶几上灰塵厚得可以寫字,曹慧群的確在几上寫了若干電話號碼。
他忍不住幫她執拾。
近窗一角堆滿書本與筆記簿,看樣子她是個勤力的好學生。
萬亨走近。只見密密麻麻都是用手寫的筆記,一疊一疊,亂中有序,他沒打算細看,自問也看不懂。
慧群往地下一坐,「看到沒有,成績都是甲等。」
萬亨卻問:「為什麼學生都喜歡坐地下?」
她答得好:「人生只有這麼幾年舒暢日子,再不放肆,還待何時。」
萬亨不禁羨慕起來,「真的歡樂?」
慧群肯定地頷首。
「那多好。」
「你呢?」
萬亨一徵,「我寄望將來。」
「有將來更值得慶幸。」
曹慧群天性樂觀,在她眼中,一切世事都是美好,烏雲著銀邊,雨過必定天青。
萬亨對她更加好感。
慧群一骨碌起來,「出去吃飯吧。」
他沒有食言,請她吃最好的海鮮。
「你現駐何處?」
「李茲。」
「幾時回去?」
「明天一早。」
「早到幾時?」
「清晨六時出發。」
「哪個火車站。」
「柏定登。」
「會不會再約我?」
「一個人吃龍蝦沒意思。」
她笑了,把手按在他手上。
那樣小而白哲的手大約只好寫寫筆記,他很珍惜這一刻,他握住她的手。
她說:「會想念你。」
「我可以與你通電話。」
「約好一個時間比較方便。」
萬亨想一想,「如果可能的話,早上七時如何?」
「非常好。」
「一言為定。」
第二天清早下麵筋那樣粗的大雨,火車站上同僚都穿看軍披風雨衣,周萬亨自不例外。
忽然有人叫他:「周,周,這邊,有人想見你。」
他轉過頭去,看到曹慧群站在簷蓬下向他招手。
真沒想到她會來送他。
曙光下她小小圓臉像安琪兒。
她沒有雨傘,頭髮早已打濕,外套一搭搭水印。
萬亨走過去,把雨衣脫下披在她身上。
「順風。」她說。
他點點頭。
「雨衣可以送人嗎?」
「當然不行。」
「那怎麼辦?」
「我可以說遺失了。」
「長官會追究嗎?」
「不致於降級。」
她拉著衣襟笑了,寬大雨衣穿她身上看上去像小孩子穿大人衣裳。
他擁抱她一下,轉身回到月臺上車。
有人問他:「你的女朋友?」
萬亨的英語雖然大有進步,可是也還不知道「我哪有那麼好福氣」該怎麼說。
他一路沉默。
回到軍營,天天繼續操練。
爬在戰壕中,身體當跳板那被同僚踏過,有人一不小心踩到他臉上,萬亨整張面孔栽到泥漿,吃了一嘴汙水,這事若給慧群知道了,一定也是經驗而並非不幸。
樂觀的慧群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