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隨便拉一個人出來,都知道,降香娘子最愛事先驗證。連火燒一個小小的壚邸,都要預先試好風向,確保沒有意外。毒害懷王這等要緊之事,如何能不先驗證一番?”
“最後,是蔣神醫的行蹤。”
“你抓準了蔣神醫樂於探索疑難雜症的性子,先為他送去一位中毒的患者,又以神秘人的身份,送去解藥八角懸鈴草,取得他的信任,引起他對攻克此毒的興趣。之後,便根據我探訪他的計劃,適時將他引走,叫我兩年都找不到他。”
“至於兩年多之前——”
“若非我的身邊人,怎麼能恰好讓我服下毒藥,又確認我當真中了毒呢?”
“只是我實在是有些不明白。”
謝承思頓了頓:
“你既然試過此毒有用,為何又要多此一舉,遍尋大夫,找到蔣神醫,為你公主府的那位同僚,治好了他的腿?試出瞭解法,又不殺蔣神醫滅口。豈不是專門留了破綻讓我鑽?還需要時時用模稜兩可的訊息,引著蔣神醫到處跑,不叫我發現。我如今當真治好了腿,你這數年心血籌謀,豈不是白費功夫?”
“昨日又何必託旁人之手,將公主府竊走的八角懸鈴草送給蔣神醫?我以為,你們當日就將這草毀了。畢竟,它只於我有用,於長公主又有何用?”
“金降香,你做事最愛滅口,可不是這等馬虎之人。”
降香無話可說。
謝承思所說之事,她全認。
卻仍然低著頭沉默,並不為他解惑。
當然,謝承思也彷彿只是隨口一問,無甚追究的興致:
“你想自殺,這很聰明。你是公主府撿去的孤兒,沒有親人,孑然一身。人死賬消,我也遷怒不到哪裡去。”
“死了就能一筆勾銷嗎?”
“很可惜,我不會讓你死。”
話音落下,他一分眼光也不給降香,直接轉身出去了。
頭也不回。
只是雙腿剛好,行動尚且不利索,走路顯得有些遲緩。
他只看到降香飄飄蕩蕩的長髮,沒瞧見她求生的動作,以為她死志已決。
咔噠、咔噠、咔噠。
是銅鎖合上的聲音。
聲音響了不止一下,鎖自然不止一道。
降香被困在此地。
出不去了。
這間屋子裡,其實什麼都有。
火摺子就在降香手邊。
揭開蓋子,吹一吹就能亮起來。
但她卻也不點燈。
確切地說,是一直不抬眼,更別提打量屋中陳設。
這種情況下,要她注意到燈燭和火引,幾乎不可能。
降香從進來坐下後,就沒挪動過位置。
就算謝承思走了,她還是保持著原樣。
合著手掌,手指交叉,將雙手放在腿上,兩隻手臂繃得筆直。
她沒有坐實,雙腿併攏,踮起腳尖,腳尖也挨在一起。
降香身上所有的行頭,都價值不菲。全是近身服侍謝承思這些年來,他陸陸續續賞的。
有些是他叫繡娘做好了送給她,有些則是賜下布料,讓她自己去裁衣。
謝承思不喜歡她打扮得寒磣。
他會說,她不穿是給他丟人,讓外人看見,會以為懷王府苛待下人。
心情不好是,甚至還會反問,她不穿,是不是不把他放在眼裡?
便是小到裡衣鞋襪,他也要管。
而今夜她出城,也只有這些衣物能穿。
連包裹在雙腳上的,都不是普通的白綾襪,而是極輕薄的錦羅。
被冷冰冰的河水一泡,更是薄若無物。
降香的腿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