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嬪轉述了裴行昭的意思。
“從不曾見你誠心禮佛,卻夢見了菩薩,對於沒大徹大悟的人來說,這種夢便是相反的,並不吉利。”太皇太后淡淡的,“太后大度,給你留了顏面,沒點破罷了。這事情不可行,你回去吧。想遁入空門,在宮裡做個居士,每日潛心禮佛就是了。”
“可是……”
太皇太后目光驟然變冷,“你到底是想出家,還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修佛在心,與身居何處無關。”
這沒腦子的東西可真會膈應她。她信了幾十年佛,都沒夢見過佛祖觀世音,不曾禮佛的倒夢見菩薩了,這不是變著法兒地說她沒佛緣麼?說她沒有,那就誰都別想有。
再說了,夢見菩薩就能出宮去,別人都效法怎麼辦?有膽兒肥的問她“您這麼信佛為何還貪戀紅塵”怎麼辦?難道她要在宮裡做居士麼?
且不管有沒有先例,皇上那個兔崽子痴迷於修道,她那樣不就是跟他對著幹麼?等她百年之後,他不讓僧人給她好好兒超度怎麼辦?
賈太嬪又一次不敢吱聲了,灰溜溜地告退回了自己宮裡。這下好了,心願不能實現,反倒給自己挖了個無底洞:往後少不得效法太皇太后,每日裡誦經抄經,隔三差五還要吃素,要不然,就會落個欺瞞太后、太皇太后的罪名,前者不在乎,後者一定會出手整治——拿神佛的事兒說事,對那位老佛爺來說可是頭等的忌諱。
找男人的事兒,是做夢都不要想了,萬一再被發現,萬一捅到太皇太后面前,不以褻瀆神靈的罪名把她扒了皮才怪。
裴行昭聞訊,覺著這結果還行。因著先帝對很多嬪妃很是無情,但凡換個著調些的,她也就當什麼都沒看見,派宮人尋機提醒兩句就罷了,要不然,也犯不著親自去看到底是誰。
可誰讓賈太嬪那麼沒譜呢?有心無心的話,像足了貪慾的混帳男人,還想指望她離宮後老老實實的?
喬景和不知道宮裡的八卦,除了走過場訊問陸子春、陸雁臨和廖雲奇,著手的是完善律法、幫女兒建書院兩件事。
太后的心思再明顯不過,要為女子逐步爭取權益,而不是隻做男子的掛件陪襯。
喬景和得承認,早先自己對太后的看法有些偏頗,認為她一定重武輕文,若為女子爭,也是透過楊攸、林策那般行伍或出自行伍之家的女侯,甚至曾為來日說服太后重視從文的女子打腹稿——如今想來,有點兒好笑,感觸頗多。
太后進宮前,有名將名士說生女當如裴行昭,有豪氣干雲的年輕男子說娶妻當如裴行昭。他與妻子聽了,很是感慨,希望自家的女兒就算得不到那樣高的肯定讚頌,也該在她喜歡的領域開疆拓土,不負所學,不負年華。
而今這希望不再渺茫。
喬景和特地選了一名善於體察人心、會說話的幕僚陪同爾凡拜訪名士。
幕僚的會說話,並不是指完全的舌燦蓮花,任憑別人說什麼,都有九成把握將人說服,那種人做使臣很合適,尋常人情往來有時挺不招人待見的——總會鋒芒畢露,言辭間把人架到不上不下不尷不尬的情形不少見,當時人不得不點頭允諾些事,回過味兒來總不免反感,兌現承諾也不過是因著重諾,而不會心甘情願地全力以赴。
真正會說話,就是尋常那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聰明人,再加上涵養和真才實學,怎麼樣的人都會被哄得心裡熨帖,且不會輕視,這才是真正的八面玲瓏。而這等本事,爾凡是不需要學的,立志執教的人若是人際圈子裡的萬金油,全無益處,時間久了,變得面目模糊,甚至被人詬病全無風骨也未可知。
好在爾凡懂得這一點,她說要是處境卑微,那就必須得做八面玲瓏的,成事了再慢慢顯露真面目也不遲;如今她有喬家庇護,有太后娘娘照拂,姿態便是不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