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您頭上,您會何去何從。”他諷刺地笑一笑,“您會如柳閣老一樣麼?”
程清遠卻顧左右而言他,“天色已晚,早些回房歇息吧。”並不是不受震動,但是……一生的成敗得失,有時候就取決於一件事的抉擇。
“……”程詢站在原地,看著父親走開去。
程清遠走出去一段,又折回來,“終有一日,你也會踏入官場,會看到太多比這惡劣百倍千倍的事。始終懷有這種心思,你……會很痛苦。位極人臣的人,哪一個手上不染血?哪一個敢說一生都光明磊落?你以為你眼裡的惡人就都蠢笨至極麼?恰恰相反。而且,你想要壓制對手,就只能比對手更聰明更果決,也——更狡詐心狠。”
“我清楚。”程詢目光悠遠,是在看著父親,亦是在望著前生的父子緣,“這些我都明白。我只是不能接受,做下這種罪孽的是您。”
程清遠覺得自己又做了一次無用功。
程詢卻繼續道:“您知不知道,父親對孩子意味的到底是什麼?”
窮兇極惡的人,古來不鮮見。但窮兇極惡的人是父親,對孩子是怎樣的打擊?
程清遠語凝,片刻後,轉身望著通往內宅的甬路。想舉步,雙腿卻似灌了鉛。
程詢低頭看著青石方磚,輕輕地說:“我再不能挺直脊樑。我多想,與您重回我十歲那年。”
“……”
父子兩個站在凜冽風中,陷入長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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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廖大太太忙於斟酌碧君的婚事:有兩家門第不錯,總歸是公侯之家,只是在官場沒有實權,握在手裡的,只有一成不變的俸祿和殊榮。
在她看來,這倒是沒什麼,問題是已經相看過那兩個少年。
實在是……連程詢的十中之一都沒有。
樣貌也罷了,那是天生的,讓她心裡不舒服的是做派:要麼是自命不凡的傲慢德行——是考取功名了還是立過戰功了?跟誰嘚瑟呢?要麼就是木訥拘謹——見個平輩的長輩而已,便是明知是被相看,也不至於緊張成那樣兒吧?八字沒一撇就那樣了,日後遇到事,別人還沒怎麼著,他大抵就先方寸大亂了。
不行。
她不自覺地擺一擺手,實在是不行。
怡君的婚事那麼好,碧君的婚事就不能將就——就算她肯,碧君那丫頭怕也接受不了這般落差,萬一跟她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傳出去豈不被人笑死。
等等看吧。提親的本就不少,小女兒的親事宣揚出去,日後只有更多,這一點全不需擔心。
這三兩日,便把眼前這兩家婉言拒絕。
遐思間,羅媽媽進門來稟:“大太太,凌家小姐派人送了帖子過來,說二小姐午後要是得空,她就過來小聚片刻。”
廖大太太回過神來,想一想,立時滿臉不悅:“那個丫頭,怎麼什麼人都結交?凌家那丫頭哪裡要得?沒出嫁就惹出了一堆閒話,跟那種人來往,讓外人一視同仁怎麼辦?讓她滾!”
人還沒來呢,往哪兒滾啊?羅媽媽腹誹著,賠著笑等準話。
廖大太太琢磨片刻,“讓回事處的人寫個回帖,好言好語地謝絕,說二小姐不得空——近日不得空,往後也沒空。”
“奴婢明白了。”羅媽媽應聲而去。
廖大太太深吸了一口氣。以心裡的火氣,立時三刻就想找到怡君面前質問、訓斥,礙於她正在上課,不好讓葉先生不快,只得忍下。
沒多久,羅媽媽返回來,又有事請示:“徐小姐派人送來了帖子,說明日先生準了她半日的假,想來給您請安,順道與大小姐、二小姐說說話。您看——”
“徐小姐啊,”廖大太太的心情猶如雲開霧散,“她若來,還有什麼好說的。把送帖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