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意思。”皇上道,“能靜下心來斟酌事情而已。”
“也是。”祁先生吩咐小廝將漁具取走,“早說啊,我還以為真有什麼樂子呢。”
皇上輕輕一笑,“明日我要離京巡視,來跟你道個別,還有一件事要請你費心。”
祁先生微微訝然,隨後爽快地道,“說來聽聽,能幫的我一定幫。”
皇上招一招手。隨行的侍衛呈上幾個牛皮信封,之後又退到不遠處。
“我是來跟你討要人才的。這是我擬出的幾道題目,你先看看。秋日我要在你這兒單開一個恩科,選出幾十人,最遲冬日,他們就能到各地上任,才華橫溢的留在朝堂行走。”
“這件事好說。”祁先生和皇上碰了碰杯,飲盡杯中酒,沉吟道,“之前兩場科考,再加上這兒的幾十個人——你是打算大刀闊斧地整頓江南官場?”不然官場哪兒來那麼多的空缺?
“有這打算。”皇上眸子微眯,閃過鋒芒。
祁先生卻笑起來,“這可不是明智之舉。把你惹毛了?”
“江南、師虞此次前去懲戒貪官,前後兩次遭遇暗殺。若不是他們警覺,若無錦衣衛暗中相助,怕是凶多吉少。”
江南是燕王的名字,師虞是裴奕的表字。
“明白了。”祁先生莞爾笑道,“你這孤家寡人,親人不是死於非命便是不問世事,能幫襯你的也只有異姓手足。誰動他們,還不如動你。”
“明白就行。”皇上親自斟酒,遞到祁先生手裡,“給句準話,幫不幫?”
“幫。”祁先生笑道,“我這日子波瀾不驚,就指著看你的熱鬧消磨時間呢。”
皇上朗聲笑起來,心說大臣要是都跟祁先生一樣,不出三年,他這暴君的名聲便坐實了。
出了書院,他去看了看燕王妃。
燕王妃是他的表妹,原是極倔強的一個女孩子,後來經歷了一些大風大浪大變故,又有燕王耐心呵護著,這才沉澱了心性,逐步變得沉靜練達。
記憶中那個倔強的孩子,如今也是為人|母的人了。
到了府中正院,就見燕王妃帶著孩子在廊間走路。
皇上抬頭看看炎炎烈日,“你這心也太大了,不怕孩子中暑?”
燕王妃望過來,不由漾出明豔的笑容,“皇上,您怎麼來了?怎麼也沒人通稟?”身後的下人隨著她齊齊矮了半截。
“平身。”皇上走到她近前,將孩子抱了起來,徑自走向室內,“我沒讓他們通稟,亂糟糟的,煩。”
燕王妃抿嘴笑著,跟著進了廳堂,聞到淺淡的酒味,嗔道:“前幾日表嫂還與我說,皇上舊疾又發作了,怎麼還能喝酒呢?真真兒是不叫人放心。”
皇上不理她,只和孩子說話:“叫四叔。”
孩子常去宮裡,也跟皇上投緣,聞言乖巧地喚了一聲四叔。
皇上笑意甚是溫柔,“乖。”這才轉頭看向燕王妃,“還沒遞過請封世子的摺子吧?”
燕王妃蹙眉,“那還用說?您把王爺打發到江南去了——嗯,他名字是江南,也合該去那兒——他不在家,誰給孩子請封?”又想起葉潯家中的庭旭,“長興侯府中也是一樣,想來都要等幾年了,再說這世子封號本就該等幾年的,我們心裡明白。”
皇上笑出聲來,“你見了我除了抱怨就不能說點兒別的?”
燕王妃理直氣壯的,“滿打滿算就你一個親人了,你又不讓我惹王爺,我可不就見你一次抱怨一次?”從來是這樣的,說不過幾句話,她就把尊稱扔到爪哇國去了。
皇上哈哈地笑,“回去我親手辦了這兩樁事,他們不在京城,也該你們點兒甜頭,權當我收買人心了。”
“這收買人心的法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