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移植成功的機率接近百分之百,”寧亦惟立刻說,“叔叔一定是那百分百中的排異機率最低的幸運兒。”
“謝謝。”梁崇的語氣乾巴巴的,應該是很累很忙,但看起來也很謹慎,彷彿不願和寧亦惟多說。
寧亦惟看著梁崇的兩個字,縮在被子裡,七個漢字一個標點打了好久,但打完了,他就發了:“我很想來陪陪你。”
梁崇的回覆並不在寧亦惟設想中,他反問寧亦惟:“為什麼?”
這題很難答,寧亦惟喜歡難題。於是他想了很多解法,打了一堆字,刪了很多遍,再次另起一行時,梁崇給他打電話了。
寧亦惟接起來,梁崇沒有說話,寧亦惟也不知道說什麼,兩人沉默了至少半分鐘,梁崇終於施捨寧亦惟一個提示:“為什麼想來陪我?”
梁崇不若寧亦惟想得那麼羸弱疲憊,語氣稀鬆平常,只是環境音有些嘈雜。
寧亦惟有種考試到半程被老師收掉考卷的悲傷,他惆悵地對梁崇道:“我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呢。”
梁崇卻並不理解寧亦惟,或許是因為他的思維更接近正常人,他告訴寧亦惟:“怎麼想的就怎麼說。”
寧亦惟也不懂為什麼手機聽筒離耳朵太近、梁崇聲音太低,會讓被子保溫效能變好,但反正他忽然就覺得太熱,因此伸手將被子拉下來一些,又突然聽梁崇問他:“你不生氣嗎?”
“我以為你不會再找我了。”梁崇又說。
梁崇聲音難得帶著一絲尷尬和試探,不過寧亦惟還沉浸在前一個問題中,他懵懂地反問梁崇:“生什麼氣?”又絞盡腦汁,方想出一個勉強可以算是答案的答案:“我就是想來陪你。”
他認為梁崇難過的時刻他應該在梁崇身邊,因為以前每一次,寧亦惟都是在的,不可以半途而廢,因此以後也不該缺席。
而且——
“我在你好像會放鬆一點,”寧亦惟說,“會嗎?”
梁崇停頓了一下,寧亦惟以為他要承認時,梁崇卻輕聲說:“你又知道了。”
“當然,”寧亦惟自吹自擂,“我什麼都知道。”
梁崇笑了,並不真誠地附和他:“嗯,你說得對。”
寧亦惟突然想跟梁崇坦白他就睡在梁崇床上,但他剛說了一個“梁”字,梁崇那兒突地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接著有人跟梁崇說話,寧亦惟依稀能聽出是康敏敏的聲音。
梁崇和手機的麥克風離得離得有點遠,聲音模模糊糊的,寧亦惟豎起耳朵,聽見梁崇說“寧亦惟電話”,再一陣竊語聲過去,梁崇的聲音又清晰了,他對寧亦惟說:“有點事,先不說了,不準來,也不準亂跑,聽到嗎。”
他非等寧亦惟說“聽到了”才掛電話。
寧亦惟無恥地霸佔了梁崇的床,將自己和梁崇認識的十來年做了一個完整的回溯,想起下午梁崇在車裡給他的吻,很害羞地把臉埋進梁崇的枕頭,閉上眼睛就著梁崇的味道睡著了。
第26章
孔深豐把自己、太太和孔傯的毛髮樣本交給實驗室,做了加急親子鑑定。
第三天的傍晚,鑑定報告書到了孔深豐手上,報告結果確認孔傯與孔深豐、康以馨均無親緣關係。
孔深豐拿著報告,精神恍惚地回到東京的學校給他配的公寓中,將報告置於桌上,在房內枯坐了幾個小時。
說來好笑,由於孔深豐極為珍重他的每分每秒,他上一次這麼虛度時光,還是在太太的產房外,十九年前,焦急等待他和康以馨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孩子降臨人間時。
孔深豐不抽菸也不喝酒,沒有太多解壓的好手段,只能坐在軟墊上,頭昏腦漲地回憶十多年前的舊事,直到凌晨。
他想起他有一回在白白胖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