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指的是陽城大屠城的那次。昭娖向項籍進言不要屠戮黔首。沒想到這事情竟然被陳缺知道了。
她眼裡不自覺的流露出驚訝來。
「我雖然身在軍中,但對少將軍的一些作為還是知曉的。當年你還在武安侯軍中時,少將軍大屠襄城,此等訊息一出,於楚軍絲毫無益,後來陽城又被屠城,世人大驚,甚至宮中有人斥責為『項羽為人,剽悍猾賊!項羽嘗攻襄城,襄城無遺類,皆坑之!諸所過之處,無不殘滅!』。武信君在世時都拿他無可奈何。你的諫言聽不進去也是平常。」
昭娖知道世人對項籍不會有什麼好話,但沒好話到這種程度她還當真沒想到。剽悍猾賊,就是邪惡不走正道危害天下兇暴蠻橫的強盜的意思。
她一時無語,這基本上是把能罵人的話都安到項籍頭上去了。還專門挑比較狠毒的。
「少將軍勇武有餘,但……」陳缺輕嘆一口氣輕輕搖了搖頭。昭娖也知道他沒說完的話是什麼。
關於項籍屠城這點,昭娖也是頗有微詞。她也低下頭來,不再說話。帳中立即陷入沉靜中。
半餉,就在昭娖覺得可能陳缺說話說累了,自己要不要退下的時候。突然聽見上面的陳缺發問了。
「聽說你近來在軍中和那位陳都尉很是親近,可是中意他?」
陳缺這一問差點就叫昭娖一個踉蹌撲在茵席上起不來。
陳缺的年紀放在這個時代算是一腳踏入老頭的門檻,長輩們和小輩們談起感情問題,少了許多的彎彎繞繞,直接開門見山。
「韓司徒倒是可惜了。」想起那個音容甚好的青年,陳缺到現在都覺得有些可惜。雖然家世比起羋姓昭氏起來不足,但人還是極好的。關於陳平,陳缺曾經見過幾次,靠著這些年看人的經驗,這個陳平面貌好,但行事上總是讓他覺得有些懸。覺得這不是一個太重視世間規矩的人。
「陳都尉知道你是女子麼?」
昭娖趕緊搖頭,笑話,這種事情她敢吹著喇叭到處喊麼?陳平恐怕到現在都還是把她當男人看。
「我也……不中意他。」昭娖這話一出,自己心裡莫名的覺得有些小虛沒太大的底氣。她自個都摸不著頭腦。
而她這一點笑笑的心虛看在陳缺眼裡,已經是女子關於心事的嘴硬。
「若是真不中意,就不要走得太近。你難道不知道關於你和他已經有不好的流言了。」
昭娖一愣,兩個男人在軍中能有啥不好的留言。無非就是這兩個經常混在一起恐怕……嘿嘿嘿。軍營裡沒有婦人,多些齷蹉事情也在情理之中。昭娖沒想到她自己也有一日成為這種傳聞的主角。
時風不興魏晉的男子美若好婦的風氣。男子都是以饒勇為美。張良那一類美若好女,美則美,但是在時人眼裡大多是得不到多少正面評價。而陳平卻是柔中有剛,剛柔相濟的那種美貌。這種美男子足夠引來諸人的注視。
而最近陳平的確和她走的太近了一些。有時候陳平看書看得晚了也會在昭娖的帳子裡一睡直接睡到第二日。
想來,傳出這種緋聞也不是完全的毫無道理。
但她自認……陳平是絕沒有那種愛好,而且有他在身邊,日子也好過許多。實在是沒有必要為了那麼幾句閒話委屈了自己。更何況說那些閒話的人能不能活到以後都兩說。
「此言無狀。」昭娖道,她眼眸裡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相反摻雜著稍許的惱怒。
「因為流言就疏遠親近計程車人,本來就不該是明智之舉。」昭娖唇角含著笑,別人若是聽去了,還以為她是在說著一些笑話。
「陳君與我交好,斷無因流言斷交的道理。」
安陽已經在北地的範圍內,即使楚地秋季剛剛過去涼意都還沒有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