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臉上顯出為難之色來,“卑職只管女眷事宜,插手南大人的公務,豈不是越俎代庖嗎?況且我也不敢肯定人家見了我,願不願意賞個好臉子。萬一見我是女官,不肯同我夾纏,那我走這一趟,可就打草驚蛇了。”
南玉書急於拉她填窟窿,話說得相當漂亮,“宿大人自謙了,錦衣使監管宗女不過是個說法兒,您副使的銜兒,可是到天上也卸不了肩的。樞密使就算再不近人情,瞧著太子爺的面子,總不至於拒人於千里之外。況且又是例行公務,詢問他轄下官員挪用軍餉一事,他要是不耐煩應付,那就只好呈稟皇上,請皇上定奪了。”
星河心裡也沒底,但對於難以攻克的人事,她倒有迎難而上的決心。不過去見人家,到了南玉書嘴裡成了仰仗太子爺的排頭,這話叫人聽來很不受用。
她靠著椅背,慢悠悠摩挲膝蓋,南玉書眼巴巴瞧著她,她垂下眼無奈道:“那我抽了空閒,就走一遭兒吧。南大人先處置曹瞻,北軍裡頭傳出訊息來,樞密使自然就知道了,到時候我去也不用費口舌。那十處外宅,我得先審明白,樞密院留到最後,橫豎不過走個流程,還能把人家怎麼樣呢。”
“那可不成。”南玉書這會兒倒恪盡職守得很,大義凜然道,“先前暇齡公主府上的破事兒,該大白天下的,還是大白天下了。霍焰雖然是宗室,倘或有不軌,也萬萬不能姑息。”
星河願意聽的就是這個,如果這回幹得漂亮點兒,興許還能替哥哥掃清前路。畢竟樞密院經手的只是軍務,從中做文章的機會不多。控戎司就不一樣了,掌刑獄,能顛倒黑白,由她下手,比他哥哥要便利得多。
好了,得了南大人的首肯,能轉身的空間就大了。不過這事兒,最好先同星海通個氣。
密函上十處宅邸的位置交代得很清楚,下半晌的時候先帶人查抄了白廟衚衕。那是一處精巧的宅邸,修建成了江南水鄉的格局。進門就是粉牆黛瓦,遊廊迂迴,要是用作平常小憩,真是個不錯的地方。
然而他們的到來,打破了這片寧靜。平和兢業的婆子們驚惶尖叫,四處跑動,護院的小廝們試圖突圍,被凶神惡煞的番子拿棍兒打得頭破血流,只得老老實實蹲在牆根兒。星河身後有千戶護衛,傲然站在人群中央,他們的眼神如同看待惡鬼,有恐懼也有憎惡。她冷笑了聲,“排場不錯,一個外宅都養得這麼滋潤,可見衛將軍富得流油。”
手指一抬,徐圖之進了後院,不多會兒驅趕出一個小婦人來,穿金戴銀,抱著孩子,見了他們就叫罵:“哪兒來的強人,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身後的番役笑起來,“都什麼時候了,還拽派頭。”
星河板著臉道:“控戎司查抄曹瞻外宅,男的上枷,女的進囚車,動手。”
又是一輪呼天搶地,亂糟糟鬧得人腦仁兒疼。她揉了揉太陽穴,那天的桂花釀雖沒叫她醉倒,但酒勁兒囤積在身體深處,一點點往外發散,很叫人難受。像太子似的,醉得爹都不認了,第二天活蹦亂跳,一點事兒都沒有,反倒好。
她嘆了口氣,金瓷在一旁看著,“大人頭疼麼?”
她說沒事兒,“回頭你們帶人去下一家,這裡離中軍都督府近,我去瞧瞧我哥子,順便打聽打聽樞密使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