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郭先生,你做得很好。」
小郭欠一欠身,緩緩說下去:「得雲酒樓的格局與上環的陸羽相仿,你總去過那裡吧,已經成為一個名勝,木地板擦得乾乾淨淨,鋼扶手錚亮,牆上掛著各式鏡框字畫,招待拿著大水壺來沖茶,還有,晚上有粵劇演唱。」
「我知道,家母做什麼職位?」
小郭不語。
邱晴自然猜到,她微笑,有姿色的女子,名義上無論是什麼身份,實際很難躲避異性的糾纏。
小郭把他小小的舊車停在附近馬路,與邱晴走進百貨公司的電梯,下降到地庫。
邱晴問:「這裡,就是這裡?」
「還沒到。」小郭胸有成竹。
地庫是百貨公司的茶座,邱晴覺得小郭滿有心思,靜靜挑一張角落椅坐下來。
小郭買一杯冰咖啡給她,所費無幾,一樣香甜可口,沁人心脾,邱晴一口氣吸進半杯。
他身後有個人,小郭說:「這是得雲酒樓當年的廚房清潔工人周女士,她一共做了十年。」
邱晴抬起頭,看到一位身材胖胖約六十左右的中年婦人,呵,小郭找來了活的見證,她感激地看著他,一時語塞。
小郭說:「周女士願意回答你的問題。」
他們坐下來。
那婦人很和氣,小郭大約與她講好,是以她靜靜等候問話,但邱晴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終於她問:「你可記得邱小芸,當年約二十歲左右。相貌與我差不多。」
周女士端詳她,然後笑了,「得雲的女招待都很好看,全部大眼睛小嘴巴,老闆娘精心挑選的嘛,生意好小費多,不怕沒人做。」
邱晴不甘心,把隨身帶著的小照取出給她看,「這是邱小芸,你完全不記得她?」
周女士特地取出老花眼鏡細細查視照片,她說:「沒有印象。」
邱晴十分失望,過一刻她又問:「女侍的生活可好過?」
周女士答:「她們都有固定的客人。」
邱晴已不知如何問下去,她額角冒出冷晶晶的汗珠來。
她不著邊際地問:「當時最紅是誰?」
「一個叫冼艷麗的女孩子,後來入了戲班,又拍起電影來,成為大老倌,喏,後來就叫——」
邱晴聽完掌故,半晌再問:「但是你不記得邱小芸。」
周女士搖搖頭。
小郭這個時候取出一張照片,他淡淡地說:「但是你認得出這個人。」
邱晴一看,照片是貢健康的近照。
周女士說:「當然,這是貢先生。」
邱晴忍不住問:「女招待你不記得,反而記得客人?」
周女士答:「貢先生不是普通客人,他是老闆孃的侄子,老闆娘本人也姓貢,他自幼常來得雲酒樓,最愛吃灌湯餃子,後來娶了老闆的外甥女兒,親上加親,很得老闆娘鍾愛,直到得雲拆卸之前,他還常常來,我當然記得他。」
邱晴看小郭一眼,無限悽酸,低下頭來。
小郭又說:「這就是你老闆的外甥女吧。」他又指著一幀照片,相中是貢太太。
周女士說:「是,這是區小姐。」
邱晴茫然,沒有人記得沒有身份地位的邱小芸。
周女士說下去:「張老闆在得雲拆卸後便舉家移民,聽說老闆娘私底下資助侄子做建築材料生意,貢先生很發財。」
全部細節都有,就是完全不記得邱小芸。
邱晴不服氣。
小郭看得出來,他把一方雪白的手帕遞給她,邱晴用來印一印臉上的汗。
周女土說:「我所知的,不過這些,呵對,聽說後來區小姐好似養了一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