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晴忽然落下淚來,她推開麥裕傑,走到舞池中,拉住一位小姐的臂膀,懇求說:「回家去,快走。」
那小姐摔開她,訝異地看著她。
邱晴又去拉另外一個,「回家吧,」她哀求,「再不回家就來不及了。」
舞客舞女都笑起來。
麥裕傑過來拉開邱晴,看到她淚流滿面。
這還是她第一次痛痛快快地哭出來。
麥裕傑讓邱晴伏在他胸前,一如往日,恩仇全泯。
過兩日,在他的辦公室裡,邱晴看到報紙頭條:廉警衝突,區域性特赦令頒布,廉署執行處八十三項調查需要終止。
她輕輕放下報紙,「這是否意味藍應標可以回來與家人團聚?」
「至少有些人可以稍微鬆口氣。」
「你呢?」
「與我何關?我是一名正當的小生意人。」麥裕傑語氣詫異。
邱晴點點頭,揶揄說:「我可以肯定你所說屬實。」
「你那兩位高貴的朋友暫時恐怕不能趾高氣揚了。」
邱晴淡淡笑,「我與他們並非深交。」
「有一度你並不那樣想。」
「人會長大。」
「你仍堅持住在那斗室裡?」
「我們現在過得不錯,共裝設了二百多盞街燈,垃圾堆積也大有改善,渠道路面都有維修,路牌也裝設起來。」
「你語氣似福利會職員。」
「那也是你的故居,記得嗎?」第六章邱晴記得很清楚,那年冬季以後,馬世雄不再出現。
他的師弟曾易生即將離開本市。
小曾向邱晴辭行,他十分頹喪,打敗仗似對老鄰居一直訴苦,開始相信命運:若不是為著一個移情別戀的女子,他早已移民,根本不會到那個機關去工作,以致今日事業感情兩不如意。
他終於決定動身到父母身邊,他帶些怏意地告訴邱晴:他前任女友生活亦不好過。
邱晴默默聆聽苦水,到了鍾數,伸出手來與他相握,祝他順風。
曾易生遲疑地問:「邱晴,我倆……」
邱晴堅決緩慢地搖頭,務求使他清晰得到訊息。
小小挫折,微不足道,小曾一下子便可克服,此時此刻,對往日友誼稍作留戀,不表示困難過去,他仍然會記得小友。
邱晴溫和地說:「有空通訊。」
不消三個月他便會恢復過來,並且渾忘他的出生地。
邱晴一直在等貢心偉的訊息。
他沒有音訊。
麥裕傑訕笑,「他不會同你聯絡的。」
「不要低估他。」
「他與我們不是同一類人。」
邱晴放下帳簿,「我們?我是我,你是你,怎麼也不能拉在一塊兒。」
「是嗎,那你捧著敝公司的帳簿幹什麼?」
「這是純義務服務。」
「已經足夠嚇跑他。」
「麥裕傑,你知道嗎?你下意識希望我身邊一個親友都沒有。」
「你太多心了。」
邱晴笑一笑。
「我聽說你在學校裡有朋友。」
「沒有重要的人。」
「有的話,你會告訴我嗎?」
「我會的。」
麥裕傑似覺得安慰,邱晴看著他,覺得他已不似往時那麼驃健,現在他的頭髮面板總略見油膩,聲音低沉,常為著英語檔案找邱晴解答,他僱著不少專業人士,但怕他們瞞騙他,什麼都要結邱晴過目,漸漸依賴她。
邱晴有時想,也許連他那一身紋身,都不再藍白分明,大抵褪色了。
邱晴自十歲起就想問麥裕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