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佐森最欣賞任乃意純真甜美的笑容,別冤枉他,這次他一點猥瑣的意思都沒有,中年俗氣男子,也有權欣賞陽光空氣式清新,不能說他不懂,不配。
甄佐森想到有任務在身,定下神來,才說:「乃意,老太太託我來調查這件事的真相——」
到底年輕,乃意忍不住拆穿他,「不是老太太,是你太太差你來做包打聽。」
一言中的,甄佐森尷尬得很。
乃意看著他微笑:「她想知道什麼?」
甄佐森覺得可以暢所欲言,對這種氣氛十分陶醉,因說:「我們怕你把岱宇帶壞。」
乃意仍然笑眯眯,「壞了,便不聽你們擺布。」
甄佐森答:「你太低估岱宇,她並不是好相處的人。」
岱宇小事聰明,大事胡塗,最易受人利用,這個乃意說不出口。
「這些日子來她吃的用的統屬甄家,你別以為我們佔了她什麼便宜。」
乃意笑答:「養兵千日,用在一朝。」
「她凌家富裕,我們甄家何嘗不是,就算李滿智及林倚梅這一對表姐妹,也堪稱千金小姐,我們這一夥人,誰也不會利用誰。」
乃意「啊」的一聲,「那一定是我狗眼看人低了。」
甄佐森啼笑皆非,過一會兒他輕輕說:「我知道你想幫凌岱宇。」
乃意不出聲。
「事情早已安排好,」他無意中洩漏了秘密,「連老太太都贊成保育同倚梅這一對。」
乃意永不服輸的脾氣又一次使將出來,「你們喜歡誰都不管用,且看甄保育的意思。」
輪到甄佐森笑,「那你太不瞭解甄保育的處境。」
「請多多指教。」
「甄保育沒有獨立能力,他一生未曾做過一天工。」
乃意心一沉,果然是難兄難弟,她沒猜錯。
甄佐森聲音低下去,像是感懷身世,夫子自道:「屋子還是老祖母產業,車子用公司名義登記,零用向基金律師支取,吃的是大鍋飯,他一生沒有作出過任何抉擇,一切已經替他安排好,他若越軌,後果堪虞。」
「老祖母不見得壽比彭祖。」
到底是小女孩,不懂事,「遺囑上條款更能綁死人。」
「他可以離家出走。」乃意賭氣。
甄佐森露出雪白牙齒笑:「走到哪裡去,你家會不會收容這樣一個人?」笑完神情落寞,像是想到他自己命運。
「岱宇會照顧他。」乃意聲線轉弱。
甄佐森再次轟然大笑,「如果一生註定要求人,求祖母好過求妻子。」
乃意噤聲,沒想到甄佐森自有道理,想深了真是悲哀,世上原來沒有無條件的愛,這樣鍾愛他們兩兄弟,還是要他們兄弟倆聽話做傀儡。
甄佐森點著一支煙吸起來,樣子有點落魄,反而減去平日那分不受歡迎的輕佻。
他不是壞人。
乃意相信自己目光,做壞人還真需要一點本事。
她已比較同情甄佐森,語氣溫和些,「勞煩你同李滿智女士講一聲,我們決定陪著岱宇旅行散心。」
「不會有結果的。」
「不試過又怎麼曉得?」
甄佐森凝視任乃意,「年輕真好,原始精力無窮,使你們勇於挑戰。」
乃意微笑,「不是意志力控制一切嗎?」
甄佐森搖搖頭,「是活生生的力氣,記住我這句話,到了中年,你自然明白。」
在乃意想像中,中年一如美好黃金秋季,五穀成熟,萬物豐收,辛勞的春耕已過,夏日炎暑遠離,這時候,要什麼有什麼,愛怎麼樣就怎麼樣,經驗加智慧,無往而不利,理當是生命的全盛時期,不應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