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一位司徒太有這種本事。
當下我同她說:「請你坐下來,慢慢看。」
我把七彩照片交在她手上。
「這個不是,」她邊看邊說:「這個也不是,這個自然不是。」
然後當她看到新洪基的司徒慧中的時候,忽然雙手顫抖起來。
她抬起頭,「她長得這麼大了?」雙眼含著淚水,裝也裝不出來,實在是真情流露。
我問:「你多久沒見她?」
「十年。」
「她離開你已經十年?」
「是。」、
「你知否她此刻是大機構的總經理?」
司徒太一點不覺驚異,彷佛一直看好她女兒。
我問:「一個少女,離家十年,何以為生?怎麼可能搖身一變,成為商界女強人?你倒說來聽聽。」
司徒太用手掩著臉,一直搖頭,不肯作答。
艾蓮用眼色阻止我。
我不相信,再問司徒太,「你看清楚照片,真是她?」
「是,錯不了,自己的女兒,怎麼會認錯?」
她的眼淚如斷線珍珠,不停大顆大顆落下,我不大敢看向她,怕心軟。
只聽得阿戚嘆息一聲,「我們該怎麼幫你?你說呀。」
「我只想與她見一次面,說幾句話。」
「你為甚麼不去找她,我們可以把電話及地址給你。」
「她不肯見我。」
「十年前她還是小孩子,一時講的負氣話,你何必放在心中。」
「不,我知道慧中,她說過的話,一百年後也還算數。」
「這樣說來,我們去勸她,也不管用呀。」
司徒太聽到這裡,覺得我們說得很對,悲泣不已。
阿毋說:「可不可以同她說,她母親病重?」
「這一招陳過陳皮,算了吧。」
「不,」阿戚說:「舊橋新用,以前生絕症的人少,動不動患癌十分肉麻做作,可是現在你看,身邊的朋友都快生癌死光了,證明這是時常發生的事。」
我白他一眼,「你才生癌死。」
阿毋說:「別吵好不好?辦正經事要緊。」
艾蓮將茶杯重重一頓,表示抗議。
我噤聲。
司徒太說:「求你替我想想辦法。」
「好好好。」阿戚一疊聲答應。
艾蓮送了她出去。
他歡天喜地的去了。沒有人願意去見司徒慧中,我不怪他們。
艾蓮在一旁,她忽然說:「讓我去。」
「你去?」
「是。」艾蓮簡潔的說:「大家女人,容易說話。」
我哈哈大笑起來,就這麼簡單?她以為司徒慧中這樣的女人同她一樣是個女人?她恁地天真。
這種人生平等論,只有天下最可愛的人才會相信。司徒慧中會瞪起雙眼問她:你同我平身?
「文蓮,算了,你的好意我心領,她不會見你的。」
「你們把她說得那麼可怕,有沒有想過,她也是一個人?」
「是,她是一個人。但她這個人,有異於你,你不能以你的知識範圍來測度她的心思,你會失望。」
艾蓮問:「你的意思說,她會看不起我?」
「不,她不會看不起你,」我嘆口氣,「她連看不起我們的時間都沒有。只有最無聊的人才會看不起人,你要記住這一點,艾蓮。」
「我不大懂。」她大惑不解。
「快開工。」我說。
阿毋同阿戚打完電話回來,面孔上十分困惑。
「有甚麼訊息沒有?」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