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百衲衣。”
百衲衣,佛教聖物,用數塊不同人穿過的衣料縫製而成,若為感恩而制,寓意功德無量,穿戴者必會逢凶化吉,福壽連綿。
“他們救了一百三十二個學生,那件百衲衣就是用這一百三十二個學生的衣料做的。你知道嗎,那件百衲衣像極了一塊破布,”說到這兒,陶桃忽然笑了一下,“但當時我拿到這件衣服的時候內心觸動特別大,哭得特別慘。”
程季恆詫異又茫然地看著她,完全不理解為什麼一件破衣服就會化解了她內心所有的怨恨與委屈。
一件破衣服,能換回爸媽的命麼?
陶桃看向了程季恆,道:“看到那件百衲衣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了那一百三十二個學生,看到了我爸媽冒著大雨衝進校舍救他們的畫面,看到了那一百三十二個學生的父母們,他們用兩條命換來了一百三十二個家庭的團圓。生命這種東西雖然不能量化,但在特殊情況下,不得不做出犧牲,更何況,他們是老師呀,那種情況下救學生是他們的使命。”
程季恆微微蹙起了眉頭,神色晦暗不明,他說不清自己心裡什麼感受,反正不好受。
他一直認為這個世界是完全黑暗,骯髒不堪的。人性這種東西,也是卑劣到了極點,沒有最壞,只有更壞。他曾親眼目睹過人性到底有多卑劣,也曾親身經歷過人性的險惡,他的成長過程,似乎就是個親眼認證世界有多陰暗的過程。
他拼盡全力,也只能做到不去當一個壞人,絕對做不到當一個好人,他也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存在真正的好人。
他活的相當現實,現實到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真正的光明。
可以說,他的世界暗淡無光。
現在卻有一雙手,為他的世界撕開了一條裂縫,一道白光從那條窄窄的裂縫中投入了他的世界。
裂縫不算大,光線也很微弱,卻足以刺目,因為他從未見到過光。
陶桃的故事講完了,他們倆也走到了家屬院的盡頭。
“我家就在這棟樓,第二個單元。”她一邊把腳踏車推進車棚,一邊對程季恆說道,“不高,三樓。”
老家屬院裡的公共裝置不健全,這棟樓前根本就沒有路燈。
程季恆微微蹙起了眉頭,盯著漆黑一片的道路看了一會兒,故作輕鬆地問了句:“樓道里有燈麼?”
陶桃彎腰鎖車:“沒有,但是可以拿手機照。”
程季恆猶豫許久,再也輕鬆不起來了,很嚴肅地說道:“我怕黑。”
他沒撒謊,他是真的怕黑,每天晚上必須開著燈睡覺。他還是獨自一人居住,每到夜幕降臨,偌大一棟別墅裡必定是燈火通明。
陶桃難以置信:“啊?”
程季恆的面上微微有些掛不住,再次嚴肅認真地說道:“我只怕黑,除了黑,我什麼都不怕。”
話音剛落,不知道那戶人家的狗叫了兩聲,在寂靜的夜色裡猶如狼嚎。
程季恆渾身一僵,盯著陶桃問:“你家養狗了麼?”
陶桃搖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