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右側的方形水泥柱上掛著一塊長方形木牌,上面刻著幾個雋秀的毛筆字:十九中教職工家屬院。在這幾個字的右下角,用略小一些的字型書刻著題字人的名字。
雖然夜晚的光線不太好,但是程季恆的視力很好,清楚地看到了那三個字:陶明朗。
他猜到了什麼:“那是你爸寫得字麼?”
陶桃點頭:“嗯!”她的神色中帶著驕傲:“這座家屬院剛建好的時候,學校組織教職工進行書法比賽,我爸得了第一名。”
雖然這塊木板已經在這裡掛了很多年,上面的油漆早就開始斑駁脫落,但對於陶桃而言,它歷久彌新。
程季恆聽出了她話語中的懷念,溫聲說道:“很厲害。”
陶桃看著那塊木牌,目光中有著說不清道不明地情緒:“他一直很厲害,還有我媽,他們都很厲害。”隨後她沒再多言,推著腳踏車朝著家屬院走了過去。
從小門走進去之後,程季恆才看到了這座家屬院的全貌——
走進大門後,左手側是家屬樓,從前到後一共六棟樓,一棟樓有五層,四個單元。右手側是腳踏車棚,淺藍色的塑膠雨棚下,不僅擺著腳踏車和電動車,還擺著不少舊傢俱和各種廢品破爛。
老舊,擁擠,窄小,凌亂,是他對這個家屬院的最初印象。
他從來沒住過這種房子,甚至從來都沒踏入過這種地方,但就在這種地方,長出了一顆最乾淨最純粹的水蜜.桃。
上善若水,外柔內剛,這兩種品質,不應該在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女孩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猶豫許久,他還是沒忍住問了句:“你父母是、怎麼、離開的?”
這個問題十分私密,他知道自己不該問,但他就是想不明白,她到底為什麼這麼傻?
她對待這個世界的方式與態度打破了他的認知。
陶桃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不由愣了一下。程季恆見狀立即說道:“不方便說就算了。”
陶桃沉默少頃:“也沒什麼不方面的,反正他們都走了好多年了。”她放慢了腳步,緩緩講述,“那年暑假他們去山區支教,一場暴雨導致山體滑坡,校舍剛好建在山腳下,他們兩個為了救學生被壓在了坍塌的校舍中,兩天後才被找到。”
最後是一個省略句,她省略了“屍體”兩個字——兩天後他們的屍體才被找到。
她不想用屍體兩個字指代自己的父母。
“其實他們兩個原本是可以逃出去的,因為職工宿舍不在山腳下,但是學生宿舍緊鄰山腳,又是半夜,學生都在睡覺,如果沒有人去疏散他們,所有學生都會死。”
危難來臨之際,總要有人當逆行者,為了救援更多的人負重前行。
她的父母選擇當了逆行者,在危難來臨之際,他們的第一選擇是救學生。
程季恆終於明白了這顆桃子為什麼會長成了上善若水的人,因為她的父母就是這種人。
“那年你多大?”他問。
陶桃:“剛上初一,十二歲。”
程季恆:“你恨他們麼?”
陶桃咬了咬下唇,最終選擇實話實說:“恨過,我覺得他們為了別的孩子拋棄了我。”
程季恆完全能理解這種心理,畢竟這才是一個十二歲孩子的正常心理。
陶桃繼續說道:“我到現在都記得我爸媽去支教前答應我回來後帶我去西輔玩的事,結果最後回來的卻是兩個骨灰盒,我特別接受不了,哪怕他們倆被追封成了烈士,全世界的人都在對他們倆歌功頌德,我還是恨他們。”
程季恆:“後來為什麼不恨了?”
陶桃:“忽然有一天,一位被救學生和他的父母來了我家,代表被救的學生們給我和我奶奶送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