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慶沅重重哼了一聲,念著「國體為重」,接著卻話鋒一轉,說:「從古賊打滄州開始,臣就開始留心姓岑的後生,多次遣人私訪,有意拉攏,卻不見他有一絲動搖。」
「這樣的人!這樣的將領!」盧慶沅砸了下邊幾,語氣慍怒,「不貪生,不畏死,不求名利,不愛財色……卻不能為我大周所用,那就必須早日除掉,以免古賊勢大,後患無窮!今日大好機會,偏被長公主的婦人之仁給毀掉了!」
「神龍不貪香餌,彩鳳不入雕籠……是個好男人,叫盧相殺掉了——」李燕燕笑,「我可捨不得。」
一直在旁裝不存在的馮敬賢,聽李燕燕說出這句肉麻的話,不禁身子骨抖了一抖。
盧慶沅氣得吹鬍子瞪眼,不屑道:「婦人就是婦人,分不清輕重緩急,為情所困,有幾分小聰明也用不到正途上!」
小春正端茶進來,聽見了,氣得一張臉僵硬起來,把茶盞重重放下,幾滴水濺到盧慶沅袖口。
「請用!」小春沒好氣,白了盧慶沅一眼,躬身退下。
盧慶沅倒沒和她計較,只是還哼哼哈哈喘著粗氣。
李燕燕嗤笑了聲,若有所思道:「從前本宮替皇兄做策論,被盧相抓到了,給了個『乙三』,還評了一句『牝雞司晨,貽笑大方』……哎,本宮一直以為那篇策論可以拿『甲一』,回頭還被皇兄嘲笑,賠了他一隻藍嘴鸚哥……」
盧慶沅眼神一凜:「當初臣便想提點殿下收斂,不要越界,不要管不該管的事……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殿下還和從前一樣,小小年紀,眼裡盛滿了不該有的野心。」
李燕燕笑意不減,反唇相譏道:「盧相也和從前一樣,挺大的歲數,卻沒學會說人話。」
「你!」李燕燕以往總是虛假的客氣,盧慶沅沒料她如此直接,胸膛鼓了幾下,才強行抑制住,勉強沒有失禮。
馮敬賢卻差點沒繃住,臉頰鼓起,以袖掩面才沒笑出聲。
「盧相,」李燕燕卻正色道,「古存茂如今還在打天下,一意擴張,內部人心齊聚,這時與他對抗,有可能挫其鋒芒,卻也有可能反而讓他們緊緊抱成一團。」
「本宮以為,物不極則不反,惡不極則不亡。等古存茂打下天下,治理天下,給底下的人封相拜將時,我想他會遇到比今日更難的局面——那才是我們擊垮他的機會。」
「盧相力主對抗古存茂,朝中支持者卻不多,盧相難道沒想過原因?我們和古存茂纏鬥起來,便宜的可是我二哥,和七弟……呵,我知盧相心懷天下,並無私心,換了別人可未必,恐怕會以為盧相還拘泥於禮教,一心奉二哥為大周天子呢。」
盧慶沅開口欲辯,李燕燕抬手製止,道:「盧相,無論你信與不信,收復失地、驅逐蠻夷、平息內亂……至少在這幾件事上,本宮是同你一道的,日後你自然會知道。」
「若有朝一日盧相發現自己也需要朋友,本宮的大門永遠都對先生敞開。現在……反正說再多也追不回岑將軍了,不如我們早些上路吧,我也甚是思念皇兄。退下吧。」
盧慶沅臉色幾度變換,最終還是施了一禮,轉身走掉了。
「哦,對了,」李燕燕等他出門,又喚,「馮敬賢,你留一下。」
馮敬賢訥訥地轉身,跪下叩了個頭:「臣無能,誇口瞞盧相到晌午,卻沒做到。」
「那個啊,無妨。」
李燕燕擺擺手:「想哪兒去了,我不是要和你說這個。」
馮敬賢疑惑地抬起頭。
李燕燕笑道:「我是想,與其和通身上下沒毛病的人合作,倒不如選盧相這樣,有缺點,才好拿捏。」
馮敬賢苦笑:「臣不也一樣。」
李燕燕看了他一眼,卻說:「你分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