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挽著袖子替他收拾,“味道太大了,你總悶在這兒不好。”
“不是我要畫,是上帝在操縱我的手。”
他指間夾著筆桿坐在四腳凳上,眼窩陷了下去,猶如一具蒼白羸弱的石膏像,但依然美麗。
“他來了,這次來我公司談合作。”梁如琢拽了張四腳凳坐下,撿起地上一管顏料扔到盒裡,不情願說出這個訊息,“集團老董親自過來,就為談個三十來億的專案,你也知道他想幹什麼。我員工現在一見我哥,都跟見了爹似的,歡喜跑來告訴我梁老闆又送錢來了。”
“送錢就收著啊……別跟錢過不去。”文羚聚精會神調色,“這次帶了幾個漂亮哥哥姐姐?我在他身邊那幾年,當紅明星的簽名都快攢齊了。”
梁如琢沒回答。
“你看起來很累,最近很忙吧。”文羚放下畫筆歇一會兒,“我不想聽他的訊息,以後別告訴我了。”
“好。我不太累。”梁如琢安心抱他去擦澡,文羚疲倦地枕著他肩窩。
他手臂已經佈滿青紫腫脹的針眼,全是手術之前必須注射的準備藥物,儘管透過試驗已經調整將人體傷害減弱到最小,文羚身上還是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圓瘡,淡紅色,表面有一層膿,每天都得清除一遍膿液再上藥。
“乖,別動。”梁如琢給他擦過身體,拿一條幹淨毛巾疊成方塊給文羚咬在嘴裡,用棉籤沾著藥水擦他身上的瘡口。
文羚忍不住攥緊梁如琢肩頭,仰起脖頸爆出青色血管,指甲快嵌進肉裡。
“乖,好乖。”梁如琢親了親他臉頰,“從前有隻灰耳朵小白兔,喜歡上一隻老鷹,還會拔老鷹的毛做窩,有一天它……”
文羚眼神空洞,叼著布條含糊地笑:“聽故事就不疼這件事好像是家長們常說的謊話。”
梁如琢喉結滾動,用力嚥下哽在喉頭的悲緒,眼瞼泛紅。
肩膀上的皮快被小傢伙抓爛了,他卻覺得沒什麼,好像疼都在心裡,身體就越來越麻木。
第54章
半夜他疼得厲害,翻騰著險些從床上滾下去,梁如琢頃刻驚醒抬臂撈他上來,他身體已燙得像塊剛出鍋的蒸白薯,睜不開眼睛,鼻子裡堵著血塊。
這種危急情況時有發生,梁如琢在最短時間內把文羚抱上車送到埃塔醫生的私人診所。
診所內所有醫療裝置全部換新國際最前沿科技,梁如琢為此狠出了一筆血。
埃塔醫生與梁如琢交談病情時注意到他精神倦怠,簡單檢查過後便勒令他休息。
梁如琢揉揉眉心,眼角笑紋在日復一日的精神透支下成了展不平的細紋。
“最近失眠、頭暈,還有精神不振,這是過勞的徵兆。”醫生嚴肅道。
“這沒什麼。”
事業剛起步那幾年他常常連續熬幾天夜通宵做圖,其實體力仍然足夠,但心理上積壓了過多焦慮,精神已經遊走在崩潰邊緣。
梁如琢短暫地閉了一會兒眼睛,回到病床邊守著文羚去了。
文羚嘴唇泛白,在床上扭動呻吟,有幾塊瘡口被蹭破了,膿液蹭髒了床單。
梁如琢按住他的手以免輸液針被拽出來,文羚喃喃嘀咕:“嘴裡好苦,有沒有蘋果吃。”
“我讓人明天帶來。”
“那你親我。”
“別鬧了。”梁如琢無心調情,不安地暖著他冰冷的手。
“我越來越醜了。”他悲憫自己,抬起戴戒指的手端詳,手臂也生了淡紅的瘡口,“肯定會留疤吧。”
“不會,你不撓就不會。”
“我看起來很髒對不對?”
梁如琢牽過他的手貼在唇邊:“別胡說了,手術做完就可以停藥,很快就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