昶然看她的表情一臉仰慕,心下暗暗竊喜,臉上的表情卻仍是紋絲不動,淡然道:“這算得了什麼?還有別的事情要我幹嗎?沒,我就歇著去了!”
珍珠眨巴一下眼睛,愣愣地道:“沒了。”
裴昶然看她一眼,施施然就往屋子裡走去,走了一半驚覺,騷擾他這麼些天的耳鳴就這樣消失了,此刻腦中清明,睏意突襲。
楞了幾秒,他抬腳往屋子走,心中的滋味又開始複雜難言。
走進屋裡,他順手關上房門,屋內的光線驟然間就暗了下來,他坐到床沿邊,想起來八歲的那一年,那一年他第一次感受到耳鳴是什麼樣的滋味。
源自那天他看見令人驚悚的一幕。
也是這樣冰天雪地的日子,他的孃親身穿紫色帶狐狸毛緞襖,臉上的妝容化得精緻到一絲不苟,跪在他爹的面前,地上青石板冰涼,而他的爹臉色鐵青,眼中紅絲盡現,額頭青筋隱隱突起,一手指著她道:“柔娘,此事我親眼所見,你還有什麼話說?!”
柔娘慘然一笑,唇齒輕啟:“夫君,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我只求你好好待我兒,莫要讓他失了孃親後痛苦不堪,也求你不要告訴他,他的孃親因何而死。”
“呵呵…你放心,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這般沒腦子,不知廉恥嗎?我的兒子,我自然會好好待她。”他指了指桌上那杯酒道:“不要讓我等到不耐煩,不想死無全屍的話就趕緊自己動手吧。”
柔娘站起身來,快速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毒酒一口氣喝了下去。
裴昶然原本站在門外偷聽,忽見事情走到這一步,急得飛快從外面衝了進來,大聲叫道:“來人啊,快來人啊,救救我娘!”
柔娘一把捂住他的嘴,一絲鮮血已經從嘴.巴溢位,她輕柔地道:“然兒,無需再叫人了,你救不了孃的,就算今日不死,明日,再明日,我還是會去死的,這裡的生活我實在是過不下去了,死了也好,從此後娘就算解脫了,只是苦了我兒。娘死後,你要好好活下去,記得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兒,莫要讓人隨意擺佈了去。”
毒酒太烈,她說完就閉了眼。
剩下裴昶然被眼前的事情驚得全身發抖,怎麼也想不通,他美.豔動人的孃親怎麼會說死就死了呢?尤其還是死在他親爹的面前。
自那日後,他有足足一年,耳中轟鳴不絕,身形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