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仰懷疑當年就是這樣。
原本是五點半開始的,不知怎麼變成了三點半。
陳仰站在攤前打哈欠,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睡著,他又打了哈欠,擦掉眼角的濕潤跟中年女人搭話:「姜苗,早上好。」
中年女人不回應。
陳仰友好的說:「你昨天的那一籃子小雞都賣完了,今天肯定也會賣掉。」
「是啊。」中年女人這回給了回應,肢體欲言卻是跟回答不相符的緊張不安,沒有絲毫放鬆。
陳仰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轉去另一邊的修鞋匠那。
修鞋匠正在按小舊機子給一雙皮鞋打線,兩隻手跟套袖上都是髒汙。
攤邊還有不少鞋在等他修,生意非常好。
陳仰湊頭看修鞋匠忙活:「師傅,你從昨天到現在一直在這啊?沒找個地方睡覺?」
「睡了。」修鞋匠用剪刀把線剪掉,「你們村睡的。」
陳仰問是誰家。
修鞋匠將搭在腿上的布理理,皮鞋放上去,他拿小刷子刷鞋幫:「一老友那。」
老友?陳仰欲要問話的時候,有人來鞋匠這兒拿鞋,通話也因此被砍斷了,他沒能接上。
八點多,陳仰去朝簡的攤前,小聲道:「我想去趟家祠。」
這個時間點村裡人應該都出來了。
「我早去早回。」陳仰說,「你看行不行?」
朝簡:「去吧。」
陳仰沒想到會這麼順利,他有點沒反應過來:「啊?」
朝簡彈他耳朵。
陳仰疼得一把捂住:「我還以為你這次又要說教。」
昨天阻止他去其他攤位查探的人,今天竟然同意他一個人去搜集線索。
難道家祠比集市安全?
陳仰忽地看向少年,真是這樣?
朝簡用柺杖敲他小腿,不耐道:「還不走?」
「走了走了。」陳仰力道不重的踢開柺杖,「攤位我讓修鞋匠跟姜苗幫我看著,你也幫我注意注意,要是村長來了,你就說我拉肚子。」
集市上人影交錯,陳仰邊走邊留意周圍,很快就消失在了朝簡的視野裡。
像大海里的一條魚,轉眼便看不到了,更捉不住。
朝簡低頭看自己不能走的左腿,沉默許久。
柺杖大力打了一下。
陳仰昨晚從朝簡那得知了祠堂的方位,他並沒有在路上多耽誤時間。
集市後面的村屋間也的確沒見到什麼人。
都在逛。
陳仰在祠堂外駐足了不到一分鐘,他往後退,在一段距離的助跑中提速,靈巧的一鼓作氣衝上院牆,抓住牆頭,翻身躍了進去。
落地的悶響被陳仰壓到最輕,腿部肌肉繃得過於緊了,有點抽,他抬腿放下,重複了幾次動作緩了緩。
翻牆的事很多年沒幹過了。
上一次好像還是上高中的時候,翹課出去跟社會上的打籃球贏球場,結果成了幹架,鼻青臉腫一言難盡。
陳仰在地上找到一塊石頭,手摸了摸,尖銳程度還可以,他把拿著石頭的手縮排袖子裡,輕手輕腳往祠堂裡走。
厚重的老木門被推開了,那聲響像一個快死了的老人發出的一聲喘息。
陳仰踩著高度警惕的腳步走了進去。
一股熟悉的氣味撲面而來,陳仰在小尹島的戚婆婆那聞到過。
木頭跟香爐混拌的味道,裹挾著歲月的灰濛。
祠堂就一間屋子,很大,也很空,陳仰站在門口,正對著他的是祠堂上方。
那裡放著三把椅子。
一把應該是村長的,另外兩把給誰坐的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