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媽媽小跑著過來。
襲朗回身落座。
藍媽媽磕磕巴巴地說香芷旋即將臨盆,眼下是陣痛的階段,請襲朗不必擔心,靜候佳音即可。自來夫君就只有等待的份兒。
襲朗頷首,“隨時命人前來通稟。”
藍媽媽稱是,戰戰兢兢地瞥一眼陷入昏迷的睿王,低頭回往內宅。她在來府裡之前,在宮裡行走,如何會不識得睿王。
如何也不能料到,睿王竟有今時今日……
她垂首退下的時候,聽得趙賀詢問睿王府死士如何處置,隨即,聽得襲朗沉冷之至的語聲: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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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線現出一抹銀白。
襲朗眯了眸子望去,視線要越過紛紛揚揚的雪花,才能看到那初綻的晨晞。
一整夜了。
阿芷陣痛一整夜了。
他蹙了眉。
那樣嬌氣的一個人,哪裡是能與疼痛二字掛鉤的?又如何能承受這般漫長的苦痛折磨?
偏偏內宅一再來稟,稱她無事,安好。
安好?
安好才真是見了鬼。
夜雨浸潤了天地,夜雪染白了塵世。阿芷的疼痛已經太久。
他不認為自己能等下去,更不認為阿芷能撐下去。
此時藍媽媽親自來稟:“就要生了,就要生了!您再等等,再等等。”
之所以放著香芷旋那邊沒去照應前來報信,就是怕他耐不住性子做出衝動之舉。
男子入產房,大不吉。
雖然並不見得能阻止,可該說的該做的,都要盡責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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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昨日暮光四合,至今日暮光即將降臨……
多久了,多久了?
香芷旋正在經歷此生最大的痛苦、磨難。
這痛苦比之她最為可怖的想象,還要深重百千倍。
陣痛次次襲來的時候,一次比一次讓她難以承受。
疼痛化成了深海,將她湮沒。
自心裡,她不怕疼,她想要一個美滿的家園,有襲朗、孩子、婆婆、妯娌陪伴自己很多年。
而身體一點也不能被她的意志影響,依然是那樣毫無抵禦疼痛的能力。
身形不可控制地發抖,力氣在一點一點消減、流逝。
最為可怖的還在後頭,產子初時,她險些疼昏過去,僅憑著那一點點的心意支撐下去。
隨著侯媽媽、藍媽媽越來越焦慮的語氣,她知道,自己撐不住了。
有心無力了。
生頭一胎,母親要一腳踏進鬼門關,要竭盡全力,孩子要歷經千難萬險才能來到這人世。
孩子,孩子……
孃親對不起你,孃親不爭氣。
她這樣想著,眼眸被淚水浸潤,視線完全模糊。
她蒼白的手無力地抓住床單又鬆開,失落地梭巡。
想有一個親近的人來看看自己,給自己一句鼓勵,一點支撐。
想見見那個最親最親的男子,讓他喚醒自己的意志,給自己勇氣。
而他此刻身在何處?是何心緒?
侯媽媽、藍媽媽束手無策,面色逐漸發白。
羊水就快流盡,母子都有性命之危。
躊躇間,感覺到身後一股寒意趨近,回頭看去,竟是襲朗。
男子進產房,大不吉。
只是沒人敢出言阻止。
這個昨日才在別院怒殺睿王五百死士的男子,早已被看做了嗜血的魔——正如他此刻進產房,昨日在髮妻臨盆之際浴血成魔,亦是大不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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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朗趨近床榻期間,看到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