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既然他選擇軟塌,再好不過,但願能相安無事地渡過今晚。
不過,她依然不敢大意,臥房裡多了個男子,怎麼都是不安心的。
她提著裙襬小心翼翼地往床榻走,連呼吸都是拘謹的。
夜太黑,她看不清,只能靠著熟悉的記憶,摸索著前行。
陡然,她踩到什麼,腳心一陣刺痛。
——“啊!”
她忍不住驚撥出聲,踉蹌著朝地上倒去,卻聽得軟塌聲響,一道人影閃至跟前,隨即跌入一個泛著淡淡荷葉香的清冽懷抱。
陸衛青擁住了她。
她第一反應便是推開他,顫顫巍巍地想要站起身,奈何重心不穩,左腳心又疼得厲害,嘗試了好幾回也立不起來,反倒抓得他的錦袍皺皺巴巴的。
這個過程被無限拉長,黑暗中又看不清切,只感受到他的身子僵直得厲害,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剛硬。
隔著帷帽,他的呼吸灑在她的頭頂。
“你踩到碎茶盞了。”
夜裡他的視力極好,幾乎同白日無異,能清晰地瞧見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
蘇霓兒可沒有這般能耐,忘記了矮几旁還有一攤子碎渣渣沒有收拾,不慎傷了自己。
冷汗從白嫩的額間細細流下。
緩了緩,平靜些了,蘇霓兒藉著陸衛青胳膊的力道直起身,單腳立在地上,下一刻便將陸衛青推遠了。
“沒事,腳崴了,活動一下就好,你不用管我。”
言罷,蘇霓兒強撐著單腳跳。
屋子不大,從矮几到拔步床沒有多遠,中間就隔了一道八扇蘇繡屏風。
可往常沒幾步的路,蘇霓兒走起來分外吃力。
一來太黑了,她看不清,步子不敢邁大了,生怕撞到桌椅之類的;
二來,僅用單腳跳動著前行,不方便。
陸衛青的眸色暗了幾分,負在身後的雙手握成了拳。
沒有誰忍得了被一再的拒絕,他的聲音透著不耐。
“碎片扎到肉裡,得儘快拔出來。”
否則會發炎,天氣大了,說不定會化膿。
她曉得,她自然曉得。
腳心疼得蝕骨,那碎片扎得深,說不定羅襪早已猩紅一片。
她忍下長睫下的溼意,莞爾一笑,強壯鎮定晃了晃傷了的左腳,故作無所謂道,“沒有扎到,好著呢!”
繼續往前行。
卻在經過屏風時,徑直磕到了屏風邊上的置物架,“哐當”一聲,磕得她帷帽差點變了形。
她訕訕回頭,“呵,沒事,我熟得很。你睡去吧,明個還得趕路呢。”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遠離他,越遠越好、越遠越安全。
才不管陸衛青怎麼想,才不管陸衛青睡在哪,不挨著她就好。
她拖著疲乏的身子,在黑暗中蹦蹦跳跳,總算摸到了床榻,鬆一口氣。
挪上床沿的那一刻,她整個後背都汗溼了。
沒有光,她只能摸索著檢視傷勢。
繡花鞋底薄,茶盞的碎片鋒利,她隨手一摸,指尖滑i膩i膩的,隱隱有血腥味飄散。
她趕緊取了絲帕擦手。
可腳心的疼痛不減。
如陸衛青所言,她需得立即把碎片弄出來。
她靠坐在床頭,拿一個軟枕墊在身後,艱難地弓起左腳,又拿絲帕包了手,嘗試著拔出碎片。
堪堪碰著碎片,她就痛得不行。
咿咿呀呀的,擰著眉梢哀中帶哭。
躺在軟塌上的陸衛青,煩躁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