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
他有名字,他叫陸衛青。
他已經告訴過她了,可豪橫的她偏喜歡這樣大呼小喝,極少喚他的名字。
他強忍下心中的怒意,不情不願地拿下頭上的破衣裳。
門前有一個破了邊的木盆,裡面盛滿了他從水井裡提上來的水。
初春的天寒得很,井水帶著冰雪的刺骨涼意,任誰的手往水裡一泡,準凍得紅紅的,不多時就能生出一個又一個的凍瘡。
他那雙拿慣了狼毫筆的手,碰過冷水、做過粗活,早糟糕得不成樣子。
他蹲下來,背對著蘇霓兒,將她的破衣裳泡進水裡,反覆搓洗,越洗越是難平。
若不是他有把柄被她捏著,他何故受這等窩囊氣?
心中不願,手上的動作沒了分寸,力道稍稍大些,便將本就破爛不堪的衣裳搓壞了。
——“撕”
衣裳被撕裂的聲音清脆,響在晨間寂靜的巷子裡。
身後蘇霓兒冷嗤,“這就覺得委屈了?那些為了讓夫君安心讀書、心甘情願洗了十幾年衣裳、手上全是老繭的人,豈不是要氣死?”
蘇霓兒手裡拿著半串冰糖葫蘆,踢著腳下的小石子,抬頭望向旭日東昇的天際。
“有些人呢,心安理得地享受別人的好,卻不知他穿的每一件衣裳都是別人一針一線縫的、他吃的每一粒米都是從別人嘴裡省下來的;”
她伸出乾癟的手兒,晃在微紅色的霞光裡,仔細地瞧了又瞧。
“還有些人呢,把自個的當牛做馬誤以為是深情,以為對方會感動,結果活生生將自己活成了笑話。”
陸衛青眉頭緊蹙。
老實講,他聽不太懂蘇霓兒在說什麼。
她總喜歡講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似是抱怨某個負心的男子,又似在拐彎抹角地罵他,神經兮兮的,等他真正兒八經問她時,她偏又不說話了。
也是,七歲的孩子,懂什麼?
大概是從街裡鄰坊那裡聽到過什麼,照著學罷了。
陸衛青不理,全當她在自言自語。
他將洗淨的衣裳掛在樹間的繩上。
聽得蘇霓兒又言,“沒洗乾淨,再洗一遍。”
他手上動作一頓,“做人不要太過分。”
蘇霓兒冷笑:“你還想不想要你的玉佩了?”
蘇霓兒口中的玉佩,墨綠色、通體透亮,是不可多得的上品、是陸衛青的爺爺也就是當今聖上賜予他的、是他身份的象徵、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弄丟的。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目光如漆,帶著壓迫的口吻。
“我們說好了,我幫你摘神仙草,你把玉佩還給我。”
神仙草是一味極其珍貴的藥材,具有起死回生、祛毒消腫之效,市值千金。
可惜它長在極惡之地,尋常人難以得到。
“想得美,”
蘇霓兒“噗嗤”一聲笑了,“我可沒說過這樣的話,頂多給你看一眼,確定你的玉佩還在。”
“你?!”
他陰沉著臉,似一頭被惹怒了的孤狼,躥到蘇霓兒跟前,毫不收斂凌厲威逼的氣勢,惡狠狠地扣住她的肩膀。
“卑i鄙小人!信不信我殺了你!”
蘇霓兒卻是無所謂,一點也沒有被威脅的壓迫感,攤開雙手。
“信啊,可是我死了,你這輩子也休想找回你的玉佩。”
“你以為我找不著?”
陸衛青流暢的下頜線咬得很死,散在額間的凌亂碎髮被風拂過,惱怒地向後彎曲著。
他湊近她,將她籠罩在他的陰影裡。
“你大可以試試,”蘇霓兒抖了抖空落落的口袋,“反正不在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