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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霓兒卻是個不怕死的,笑著又說。
“不過我剛才撒嬌那段,是不是也很油?彼此彼此,我們誰也別嫌棄誰。”
陸衛青幽邃的眸子本是陰冷的,聞言眼中重新浮現出溫和。他側眸看向靈動的她,醉美的唇側勾了又勾。
蘇霓兒和陸衛青來到了河畔。
清晨的河畔熱鬧,三三兩兩的婦人聚在一堆,一邊洗衣裳一邊數著家長裡短。
瞧著一對面生的小年輕過來,又是不俗的打扮,一看就是富有人家的,不似慣做粗活的,皆是意味深長地笑。
蘇霓兒尋了處僻靜的岩石水畔。
岩石有好幾米高,剛好擋住不遠處婦人們探究的眸光。
少了呱噪的嬉笑聲,河風帶著沁人心脾的涼意,拂過波光粼粼的水面,伴著微紅的霞光,拂過蘇霓兒白色的罩紗。
蘇霓兒放下竹筐,將陸衛青的衣裳泡在河水裡,如蔥玉指堪堪沒入盪漾的水底,一隻結實有力的臂膀攔下她。
“我來。”
陸衛青蒼勁有力的手指接過她手中的衣袍,浸溼後,磨上澡豆,熟稔地搓洗。
蘇霓兒忙不迭搶他手中的衣裳。
“那怎麼好意思?還是我來吧。”
陸衛青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背後林子裡的紅杉樹,沒應蘇霓兒的話,但也沒鬆手。
蘇霓兒隱隱覺得陸衛青有事瞞著她,順著他的視線瞧了眼紅杉樹,卻什麼也沒發現。見他執意要洗,便不再拒絕。
不過幾息,一件冗長的男子衣袍在他手中被擰成條,擠幹,牽開後晾曬在石壁上。
蘇霓兒:“呀,你洗得好乾淨!”
原本是一句褒獎的話,不帶旁的任何譏諷的意思,可陸衛青俊美的面容一下子就沉了。
那幽邃的眸光晦暗,似想起什麼不堪的往事,擰衣服的動作一頓,潤玉般的手背鼓起數道青筋。
蘇霓兒盤腿坐在岩石旁的青石子上,從兜裡取了一把瓜子,無聊地嗑著,見陸衛青神色不對,不自覺放下瓜子。
“我說錯話了?”
“沒有,”
陸衛青掩下難辨的情愫,轉身背對蘇霓兒,繼續搓洗手上的衣裳。
只是再開口的時候,音色極冷,若是聽細了,還能聽出些許的顫抖和藏不住的惱怒。
“我向你打聽一個人。”
“你說,”蘇霓兒抬眸看了眼天邊的魚肚白,“只要我知道的,不會瞞著你。”
陸衛青轉身,將未洗淨的衣裳放在青石子上,隔著帷帽望向蘇霓兒。
“你從前生活在上京的東巷,可曾認識一位叫做‘蘇霓兒’的小乞丐?女娃娃,和你一般大。”
蘇霓兒一愣:“蘇蘇什麼來著?”
“蘇--霓--兒。”
陸衛青音色沉沉,每一個字元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
與他而言,這個名字是魔鬼、是羅剎、是他永生永世無法原諒的回憶。
八年前,東宮勢變,十歲的陸衛青死裡逃生,在亂葬崗遇見七歲的蘇霓兒。
一番艱難的折騰後,他和蘇霓兒逃出亂葬崗,本打算分道揚鑣,誰知蘇霓兒非得拉著他住在東巷,住在東巷破爛不堪的茅草屋裡。
住所差些便也罷了,她還逼著他洗衣做飯!
自小生在金窩窩裡的皇太孫哪裡幹過這些?
那是一個冬雪初融的春日,簌簌冷風吹得街道旁的枯葉亂晃。
潮溼陰寒的巷子盡頭,一棟低矮的茅草屋前,七歲的蘇霓兒斜倚在破破爛爛的門框處,嘴裡吧嗒著他討來的半串冰糖葫蘆,將脫下的帶著補丁的衣裳扔到他頭上。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