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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秋風此前便曾領教過嚴嵩的伶牙利齒,知道此人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能夠將黑的說成白的,惡的說成善的。這份顛倒黑白的功夫,天下幾乎無人可及。此時聽他長篇大論,說的頭頭是道,心下暗想,此人說話之時滴水不漏,前後縝密,無隙可乘,竟然將自己膽小怕事,不敢與權貴、奸臣對抗之事說得如此大義凜然,連我都幾乎相信了他說的話。可見此人大奸似忠,若是就此上位,必成朝廷心腹大患。只怕為禍之烈,尚在劉瑾、錢寧、江彬等人之上。只是他不曉得壽南山的身份,這才敢如此放肆。若是他知道坐在面前的便是正德皇帝,只怕打死他也不敢如此說話。
壽南山聽嚴嵩侃侃而談,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口中說道:“以嚴大人的心計,若是投靠了劉瑾,只怕早就入閣拜相了。老子倒要問你一句,當年你為何不反戈一擊,幫助劉瑾做事?若是有你這樣一位聰明人相助,只怕劉瑾也不會倒臺。說不定他做了皇帝,你小子便成了開元的功臣,職權不會在大明開國時的李善長、徐達等名臣大將之下。”
嚴嵩嚇了一跳,連連擺手說道:“老先生,這等大逆不道的話語,可萬萬說不得。若是被人奏上一本,丟了官職事小,只怕連家中老小的性命也都保不住了。”
嚴嵩說到這裡,略停了停,接著說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嚴某固然看重自己的性命,不過對大明的忠心,那是看得比性命還重。我大明自太祖立國,至今已逾百年。其間有胡惟庸、藍玉之亂,更有土木堡之變的危局。以朋進、劉瑾這等奸宦之人,想要顛覆大明,無異於痴人說夢。胡惟庸、藍玉一文一武,智謀武功勝朋進、劉瑾百倍,最終落得一個身死族滅的下場,朋進、劉瑾這等奸賊豈能成事?!嚴某若是跟隨這兩人謀逆,那才是失心瘋了。”
厲秋風和張永聽嚴嵩如此一說,心下均想,姓嚴的狡詐之極。他是看出朋進、劉瑾難成大事,這才沒有附逆作亂。若是有比朋、劉二賊更加厲害之人掌權,嚴嵩靜觀形勢,只怕便要伺機而動了。
只聽嚴嵩接著說道:“只不過俗話說的好,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閹黨羽翼已豐,朝廷之中眼看就是一場腥風血雨。嚴某其時只是一個小小的翰林院編修,又不肯依附朋、劉等奸臣,留在京城非遭大禍不可。恰好當時嚴某身患惡疾,不得不向掌院學術請求回鄉修養。其時翰林院人才凋零,新上任的掌院學士是朋進的死黨。他正熱心提拔同黨,聽我說要回鄉養病,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是以嚴某沒費什麼力氣,便回到江西老家養病。也幸虧如此,在此後十年劉瑾權傾天下之時,嚴某才沒有被閹黨所害。”
嚴嵩說到這裡,略停了片刻,接著說道:“經過白大人一事,讓嚴某懂得了一個道理。為官之道,重在中庸。若非迫不得已之時,絕對不可有與敵人死拼。方才壽老先生說嚴某笑裡藏刀,口蜜腹劍,倒也說得不錯。只不過嚴某這些手段,只是要在與奸臣爭鬥時使用。對那些忠臣良將,嚴某隻有佩服的份兒,怎麼肯用這些卑鄙的手段害人?”
壽南山哈哈一笑,雙手一拍,口中說道:“好,好,果然是一位宦海能吏。你小子入閣拜相之日已不遠矣。來,老子敬你一杯,算是提前慶賀了。”
壽南山說罷端起酒杯,向著嚴嵩一舉,便即一飲而盡。嚴嵩將杯子在唇上一沾,只是啜了一小口,這才對壽南山說道:“老先生言之鑿鑿,不知道有何憑據?”
壽南山雙眉一挑,對嚴嵩說道:“以你小子的心術,定然已經看出老子的來歷不凡。老子也不必隱瞞,此前確實居住在京城,對於京城官場之事,還是略有耳聞。嘉靖皇帝以藩王身份入繼大統,登基之初便有了大禮儀之爭。其實他為老興獻王爭皇帝名號是假,藉機清除異己,扶植自己的勢力控制朝廷是真。想他以一隅藩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