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首那名捕快瞪大了眼睛,怒氣衝衝地說道:“去你媽的!程神仙的符是出了名的靈驗,連知縣老爺都經常請他去卜卦,法術豈會不靈?!姜老六的事情我知道的最清楚不過。程神仙給他請符時,再三叮囑他三日之內不得和女人同房,否則法術失靈不算,還會惹禍上身。姜老六被唐三狗捅了一刀,那是因為動手前一天的晚上他和他女人幹了,這才會被唐三狗捅傷。程神仙后來不是說了麼?若不是他身上帶了符,只怕當場就被唐三狗捅死了。歸根到底,還是那道符救了姜老六一條命……”
左首那名捕快嘿嘿一笑,道:“老徐,依你這麼說,豈不是世間萬事都可以用鬼神之說來圓謊?你乾脆別做捕快,去做和尚道士好了!”
右首那名捕快臉色一變,正要出言反駁,卻聽左首那名捕快搶著說道:“不過話說回來,唐三狗算是一條漢子。他被咱們拿住之後,在大牢裡關了半年多。每日嚴刑拷打,折磨得不成人形。饒是如此,卻也沒有供出同夥,更沒有搖尾乞憐。聽說昨日在嶺上砍頭,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從大牢中被提出來之後,一直到了摩天嶺峰頂,圍觀的百姓叫一聲好,他唱一句戲文,沒有半分恐懼之色。到了嶺頂的法場之後,他的雙腿早就被打斷了,被咱們衙門兩個弟兄攙著才能從馬車上下來。看著四周圍了數百人,他還做了一個團圓揖,說什麼‘三十年後老子還是一條好漢’。嘖嘖,若是換了咱們,只怕剛從牢裡提出來,聽說要出紅差,嚇也給嚇死了。”
右首那名捕快點了點頭,口中說道:“你這話倒沒有說錯。唐三狗這殺才,確是一個狠角色!吳家父子出紅差二十多年,刀下斬了上百顆人頭,斬殺犯人可以說是連眼睛都不眨。可是昨日唐三狗到了法場,眼睛一瞪,老吳頭便被嚇得後退了兩三步。吳家二小子原本還想硬氣些,可是看到唐三狗,不知怎麼一回事,只能是低眉耷眼對唐三狗說,兄弟,咱也是奉了衙門之命來出紅差。你到了陰間,千萬別記恨咱們父子。唐三狗毫不在乎,對他說道,你若是識相,給老子一個痛快,老子自然不會找你們父子的麻煩。”
他說到這裡,略停了停,這才接著說道:“小畢,你也知道吳家父子是靠手中的鬼頭刀吃飯。出紅差的犯人若是不給好處,吳家這些缺德鬼便會慢刀子殺人,非要砍上三四刀才把犯人弄死。若是犯人的親戚朋友使了銀錢,他們一刀將犯人斬殺,使得犯人壓根不會疼痛,而且一刀下去,脖頸並不砍斷,也算是給犯人留了全屍。吳家父子十幾年來一向是認錢不認人,若是不給錢,即便是天王老子,他們也不給面子。可是昨日斬殺唐三狗之時,吳老頭兒嚇得手足痠軟,這一刀無論如何也砍不下去。最後還是吳家二小子出刀,乾淨利索地送唐三狗上路。我聽收屍的兄弟說,他那一刀砍了下去,一刀送唐三狗歸西不說,唐三狗的腦袋和脖子還連了一些皮肉,算給唐三狗留了全屍。而且吳老頭兒出了三兩銀子替唐三狗收屍,昨天晚上還帶著五個兒子在嶺上燒紙祭奠。連老吳家這些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都嚇成這副模樣,你說唐三狗厲害不厲害?”
他越說越是緊張,到得後來,聲音已是微微顫抖起來。此時兩人距離摩天嶺峰頂已然不遠,四周寂靜無聲,夜色中似乎隱藏著什麼怪獸,正自盯著兩人。右首那名捕快接著說道:“一想到唐三狗的眼神,心裡便有些害怕。他媽的,咱們到了峰頂簽了名簿之後,須得儘快下山。今日還沒出頭七,弄不好唐三狗的鬼魂還在嶺頂作祟,要找咱們索命可就糟了。”
左首那名捕快笑道:“老徐,你儘可以把心放回肚子裡。抓唐三狗,是刑部下的公文,知縣老爺畫的押,何捕頭帶頭,用絆馬索將他絆倒按住的是老黃他們幾個,與咱們哥倆沒有半分干係。冤有頭,債有主,就算唐三狗死後真有鬼魂作祟,要找替死鬼,也該去找他們,找不到咱們身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