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聽了聶老太爺的話,卻沒有回答,只是低頭不語。
厲秋風心想,這個老傢伙明目張膽地出言挑撥,想來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是全無顧忌。看樣子他是拿定了主意,必須要除掉陸、趙、杜三家。不過這姓陸的黑袍人若是真的對陸老太爺全無怨恨,此時自然應反駁聶老太爺才是。瞧他的模樣,竟然一句話不說,只怕心裡早就對陸老太爺不滿。聶家對陸家的情形瞭如指掌,若兩家反目成仇,聶家必定會大佔上風。
聶老太爺見黑袍人低頭不語,“哼”了一聲,又轉過頭去,對站在石階下面的一名六七十歲的灰袍老者說道:“老趙,看到沒有?這往後啊,什麼至親兄弟老底柱,統統都不能用了。到了緊要關頭,敵人還沒動手,自己人先趴窩了。”
灰袍老者神情尷尬,思忖了片刻,這才開口說道:“陸二哥這幾年身子骨是不大好,或許路上耽擱了些,聶大哥也不必在意。”
聶老太爺冷笑了一聲,道:“就算他身子骨不大好,可是他那幾個兒子不只健壯如牛,火氣也是大得很。他家老大、老二,在揚州、蘇州置辦了幾千頃良田,五個莊子一年的租子不下十萬兩白銀,可是這些年,你什麼時候看到他倆出來給咱們四家辦事?為了對付徐家,海州一戰,咱們三家精英盡出。可是陸老二隻是派了幾個不得意的兒子,帶著些蝦兵蟹將去應付差事。你們趙家在海州戰死了六十多人,長房子弟就有十多人死在徐家人手中。杜家更不用說了,長房已經死得乾乾淨淨,就連旁支的幾房也大半折損在海州。咱們聶家為了籌劃此戰,打從四五年前就開始暗地裡行動,為此耗費銀錢鉅萬,我的兩個兒子為此送了性命,至於聶家其他幾房,在海州戰死的也有二三十口。”
聶老太爺說到這裡,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對灰袍人說道:“我是心灰意冷了。此間的事情了結之後,別再說什麼封門村五家同氣連枝。咱們一拍兩散,各奔前程罷。”
灰袍老者嚇了一跳,顫聲說道:“聶大哥,這、這可使不得……”
他話音未落,忽聽有人說道:“趙三叔,您老人家真是一位宅心仁厚之人。到了這個地步,還出言為陸二叔辯解,當真是被人賣了,還要替人家數錢啊?!”
院中諸人聽到這句話,心下都是一凜,紛紛轉頭向角門處望去。只見十幾個人從角門走進了院子,為首那人正是修武縣衙門的師爺張百行。
厲秋風定睛望去,卻見張百行的打扮與往日不同。原本一身長衫已換成了青色緊身衣,外面還罩了皮甲,腰間懸掛著一柄長劍。他身後跟著的十幾人,個個彪悍異常,身後也都揹著長劍。厲秋風瞧著這十幾個人有些面熟,驀然間想了起來,這十幾個人都是天龍門掌門人崔延壽的徒弟。
厲秋風見張百行帶著天龍門的人趕到城隍廟,心下暗想,眼下在修武縣城之中,若以武功和實力而論,天龍門遠在雷拳門、史家刀、碧雲塢之上。看樣子聶家已將天龍門收買,要倚仗著崔延壽來抵擋倭寇。說不定還要藉著崔延壽的手來除掉陸、趙、杜三家。崔延壽為人貪婪,是一個有奶便是孃的小人。不過此人武功不弱,有他相助,聶家自然是實力大增。
只見張百行走到聶老太爺身前,躬身說道:“侄兒已經安排妥當,請大伯伯下令,咱們立時便要動手!”
張百行此言一出,不只厲秋風吃了一驚,姓陸的黑袍人和姓趙的灰袍老者也是臉色大變。眾人心下均想,眼下敵人並未現身,張百行卻說“立時便要動手”,這話卻又是什麼意思?
姓陸的黑袍人確實如聶老太爺所說,在陸家並不得意。不只陸老太爺不待見他,幾個兄弟對他也是一向頤指氣使,呼來喝去。這些年來每逢有危險之事,往往都是由他和另外兩三個不得意的兄弟去辦,因此數次死裡逃生。數月之前的海州之戰,他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