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秋風聽黃崇說得如此決絕,已是要與屋中諸人翻臉的架勢,心下倒有些為難。他不知道這些人聚在一起,到底想要謀劃什麼事情。只不過眼下起了內訌,劍拔弩張,黃崇已成了眾矢之的,隨時都有性命之憂。
厲秋風與黃崇只是見過兩次面,對於此人並不熟悉。不過從修武縣城的狀況來看,此人確是一位不錯的官員,而且他又是黃旭的父親。若是屋中這些人聯起手來與黃崇為難,只聽這些人說話,一時之間也無法判斷黃崇的善惡曲直,自己是否應該拔刀相助,卻也是未知之數。
只聽紀定中說道:“老黃,你這話說得過了。那些金銀珠寶,乃是咱們五家共有之物,任誰都休想獨吞獨佔。方才老二說話有些無理,還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咱們這次雖然將徐家連根拔除,可是也不能託大,以免至正年間的慘事再次出現。我知道你老黃在修武縣待得膩了,可是在座的各位又有哪一個不是日日憂思不斷?老韓在洛陽做知府,表面上風光,可是每日裡公務繁忙不說,還得應付河南知府衙門、京城裡六部大小官員那些王八蛋。老胡做了汝陽衛指揮使,你道武職是好做的不成?士卒驕悍,軍官更是飛揚跋扈,老胡哪一天腦袋不是頂著雷?還有蔡兄、史兄和楊兄,這幾位都混成了一方武林大豪,若不是為了咱們五家,早已成名立萬了。大夥兒都在忍耐,等著強敵盡去,可以放心大膽活在世間的那一天。眼下這一天終於到了,大夥兒應該開開心心才是。這數百年來,只要咱們五家齊心合力,再險的難關都能過去。可是若是生了內訌,不待別人來殺,咱們自己便先亂了起來。有了這麼多血淋淋的事情,若是有人還想著獨善其身,只怕太過不明智了。”
黃崇冷笑了一聲,口中說道:“紀師爺還是對我不放心呀。既然大夥兒已經將話說到這個地步了,我也不妨多說幾句。家父在世之日,其實便已經厭倦了東躲西藏、提心吊膽的日子。他不許我修習武藝,固然是因為我自幼身子骨偏弱,不過也是因為他不想我再和他一樣,每日裡只想著與徐家拼個你死我活。他想要我讀書做官,那是因為他認為徐家雖然與咱們有著血海深仇,不過殺官無異於造反,我若是能進入官場,徐家想要殺我,只怕多少有些顧忌。”
他說到這裡,略停了停,突然嘿嘿一笑,接著說道:“其實父母又有哪一個不為子孫著想?陸伯伯、趙叔叔難道不是和家父一般想法嗎?否則他們也不會花了大筆銀子,讓老韓和老胡混入官場。老韓做了定武縣知縣,最後升至洛陽知府。你老胡投入軍中,從千總一直做到汝陽衛指揮使,趙叔叔地下有靈,也該心滿意足了。咱們的父執輩其實都是一般心思,對於數百年來與徐家的糾葛仇殺已是心生厭倦,只盼著咱們這一代能夠混踏入仕途,得個一官半職。這樣徐家即便想找咱們報仇,卻也會心生顧忌。這十幾年來,我越來越曉得當日家父的苦心,對於什麼金銀珠寶,仕途名利,早已看得淡了。如果能夠帶著旭兒找一個山清水秀之處隱居,平平安安地過完下半輩子,我便已是心滿意足了。又哪還有什麼閒心去搞什麼內訌?紀師爺,張師爺,老胡,你們若真以為是我在背後搗鬼,想在徐家滅亡之後再將你們盡數害死,我杜家一脈便可獨佔封門村那些金銀珠寶,去換取高官厚祿,只怕將我看得忒也小了。”
黃崇這番話說完之後,屋子中一片靜寂,就連胡坤也並未出言反駁,想來他這番話讓眾人都是若有所思。過了半晌,卻聽紀定中道:“老黃,你這話說得中肯。不過你若是以為徐家覆亡之後,咱們便可以高枕無憂,只怕大錯特錯了。其一,咱們此次將徐家連根拔除,是借了海賊之力。事成之後,咱們又將二百多名海賊誘入風月谷,盡數下毒毒死。咱們為了大事可成,此前籌劃了兩年多,這才能一舉成功。只不過海賊首領斃命之前,曾說過有人會為他們報仇。這些海賊與東南沿海的倭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