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回說,錢可以捐,但他不圖虛名,既然是有利華夏的事,還該多給點兒。結果一口氣簽了一百萬的支票。你是不折不扣的富家公子,居然還在我面前裝佯?”
“不不不。”慕容灰趕緊搖頭否認,“我的意思是,我家現在雖然也經營著武館,但只有幾十名弟子而已。加上同姓親族裡習武的人,還不足一百名。剛才聽您說什麼保護數十萬人,不免嚇了一跳。”
“你以為我在誑你?當初你家全盛之時,單是津天衛和四九城這兩處,就養了幾百名武師,門下徒弟更是不計其數。所謂窮文富武,你也是習武之人,應該知道奉養一位武師要花多少心血和金錢。自個兒算算去,你家到底闊不闊。”
英老點著桌子說了一通,卻沒有提及武宗的詳情。他是看得慕容灰對家族的過往不甚了了,想來長輩不告訴他自有緣故,自己也不便多提。
頓了一頓,他轉頭看向雁遊,語氣驟然變得十分溫和:“小雁哪,快跟我講講,你和雁師傅是怎麼遇上的。”
雁遊不得不把那番偶遇孤寡老人、意外得到授藝的託辭說了一遍。
因英老再三追問,又將“孤寡老人”的境況好生渲染了一番,聽得老人家不斷唉聲嘆氣:“生不逢時,生不逢時哪!當年解放前夕,流言不斷,再加上物價飛漲,時局動盪,琉璃廠許多老師傅都關張停業,回鄉種田去了。等解放後穩定下來,有心人想要找回他們,卻已有大半聯絡不上,這幾十年來,也甚少有他們的傳人出現。多半是他們心灰意冷,覺得學古玩還不如學門普通手藝,乾脆就絕了傳承,許多絕活兒就此湮滅。到頭來,反倒是我這樣的半瓶水混出了名堂。慚愧的是,我卻沒有足夠的影響力,也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或是發揚光大。唉,真是大不幸,大不幸哪!”
自重逢之後,雁遊心裡一直覺得有點怪怪的:對他而言,英生一直是個毛頭小孩,突然間變成了老人,還是深孚名望的業界權威,不免有些不適應。
直到對方說出這段話,他才真正接受了英生現在的身份。並非是他瞧不起英生的水準,而是從這番話裡,他切切實實感受到了英生經歷的漫長歲月,那是唯有經受了風霜與磨難方能生出的感悟。
“英老。”他第一次真心實意地喊出這個尊稱:“您已經做得夠多了,別再自責。”
英老苦澀一笑:“還不夠啊,怎麼夠呢?哪怕再給我一百年,也不夠。”
雁遊默然。來到這個時代,他雖然身處底層,獲得的資訊有限,但從潘家園的所見所聞、和考古系生源稀少之事,仍可管中窺豹,知道英老所言非虛,目前國內古玩行仍舊舉步維艱。而英老的感嘆,也正是他當年沒有宣之於口,卻一直付諸於行動的。
我們的國家太過廣袤,歷史太過悠久,人民太過堅強。一次次的戰火,毀滅一個個朝代,為了生存,大家咬緊牙關向前走,無暇他顧。可是,人不能忘本,總該有人做點什麼,總該有人善待那些承載了歷史見證了歷史的古物。而非單純將它們視為商品,甚至受利益驅使,放任甚至協助外族掠奪這些無聲的歷史承載者。
這個話題太過沉重,房間瞬間靜默如夜,就連對古玩只是一知半解的慕容灰也難得安靜下來,悄然咀嚼著這份沉默。
直到服務員把菜餚一一端上,三人才像找到話題似的,隨著有一句沒一句的話,重新熱鬧起來。
今天英老高興,難得喝了兩盅。他早已沒有年輕時的酒量,才喝了一點,拿筷子的手就開始打飄,只得遺憾地放下,同兩名小輩繼續絮叨。
不知怎麼就說到自己的家事,不勝唏噓道:“我爺爺是個沒後的人,卻做夢也想有個後輩,所以收養了我爹。我卻因看多了當年的生離死別,反而覺得沒有家室或許是件好事,才一直沒有成家。到了現在,我卻也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