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升不讓他動,他就真的不動,嘴唇抿著,頭微微側向一邊。
剛才看著電視螢幕時的驚懼和恨意已經從他的臉上消失了,湯執重新變得漂亮而懶散,就像過得很好,什麼都不在乎。
應該沒有任何一位案件相關人員,會在看到湯執時想到皇后花園兇案中的幼子x。
從十三年前的前往案發現場的警員,到報道案件的記者,關切案件的普通市民,再到死者在警局任職的家屬,沒人會將湯執和他關聯在一起。
沒有影像記錄的幼子x長大了。
「疑犯投案後,稱自己是過失傷人。
她告訴警方,案發當日,有同事跟她換了班,她提早收工,回到房東家中,發現房東正在虐待她的幼子,才在一怒之下將房東打傷。
事發時間與投案時間相距不足四十八小時,醫生卻並未在疑犯幼子身上找尋到曾被施虐的痕跡。
警員細問疑犯,疑犯卻突然閉口不言。」
“徐先生。”江言接起電話。
徐升不動聲色地移開眼,對江言道:“你說。”
“手術還在繼續,從手術室中傳出來的訊息,情況比想象的好一些。手術應該不需要太久,就能結束了。”
徐升說“好”,江言又道:“剛才鐘律師到了醫院,才知道另一個犯人也被刺傷了,傷勢比席曼香更嚴重……他還在瞭解情況,如果是席曼香先動的手,事情可能會變得複雜。”
“知道了。”徐升掛下電話。
看著徐升把手機放下,湯執立刻打了個哈欠。
睏意半真半假,用力過猛的哈欠讓得他眼裡泛起水光,他趕緊仰著臉看徐升:“徐總,我想睡了,困了。”
然而不知怎麼回事,徐升沒以前那麼好騙,隔著兩三米,平靜地看他了一會兒,反問:“是嗎?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困。”
湯執愣了愣,習慣性地繼續強行圓謊:“是很困的,你看得不準。”
徐升還是站著,用有些許微妙的角度和眼神俯視湯執。
湯執從他的表情中,讀出了從未見過的遲疑不決。湯執覺得徐升好像有什麼事想告訴自己,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還未決定是否要說。
溪城起風了。
酒店玻璃的隔音效果很好,風呼嘯的尖聲只能隱約傳進房中。
徐升的手機又震了震,應該是收到了什麼簡訊。
他低頭讀完後,好像鬆了口氣,又抬頭看了湯執一眼。
電光火石間,難以言喻的不寧襲擊了湯執,心神好像突然具有自我意識,開始不斷上下起伏。
徐升還是不開口,湯執衝動地叫了他一聲,問他:“怎麼了。”
與湯執對視了片刻之後,徐升終於告訴他:“你母親在監獄和人起衝突,受傷了。”
“情況不壞,”徐升說,“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
湯執好像變笨變遲鈍了,花費了一小段時間,才理解徐升的意思。
“明早回濱港是最快的,”徐升繼續對湯執說,“如果你睡不著,我讓醫生給你開安眠藥。”
他看上去既鎮定又無情,不過湯執覺得自己可能第一次從他那裡獲得了關心和憐憫。
其實湯執從來沒想要過。
徐升走近了一些,湯執後退了一步,徐升露出了不滿的表情。
“湯執。”他有點不耐煩地抬手,可能想抓湯執。
湯執又退了一步,背靠到了起居室的柱子上,一副小的油畫的畫框硌住湯執的背,讓湯執覺得有一些痛苦。
湯執真的覺得很痛,可是也沒辦法再後退了。
徐升很輕易地把湯執圈在柱子和他之間,和徐可渝很像的味道包圍住了湯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