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欣然挑了挑眉,宮中冊封的旨意已下,昌妃不過就是差一個冊封禮罷了,而繡夏口中仍稱“昌昭媛”,看來事情不妙。便道,“你去通報,就說本宮奉旨協理六宮,特來與皇后娘娘一同查問此事。”
繡夏進去通傳,不多時出來請季欣然進去。季欣然緩步走進殿內,皇后肅然坐於寶座之上,胡蘊蓉立於階下,神情淡漠,彷彿事不關己一般,只悠然看著自己手指上的赤金護甲。皇后手中捏著一件孔雀藍外裳,二人沉默相對,隱隱有一股山雨欲來之勢。
季欣然輕笑一聲,“臣妾不請自來,可是打擾了皇后與昌妃表姐妹間說體己話?”說罷盈盈屈膝,“皇后萬福金安。”
皇后嘴角含了一縷淺笑,“正好你來,也省得本宮著人去傳。貴妃妹妹這些年打點後宮上下,甚少出現差池,怎得如今是照顧三個孩子忙不過來了麼,竟由得宮中出現此等僭越犯上之事!”
季欣然彷彿沒看見皇后氣怒一般,只淡淡說道,“臣妾尚不知發生何事,還請皇后明示。”
皇后一言不發,只把手中衣裳輕輕一擲,華美的外裳如一尾孔雀彩羽拂落在季欣然腳下。“宮中祖制唯皇后服制可繡制鳳凰紋樣,而正一品至正三品貴嬪只能用彩翟青鸞紋樣,凡有差池,便是僭越大罪,可用極刑。昌昭媛如今竟敢在冊封禮服上私自繡制鳳凰圖樣,該當何罪?!”
季欣然看也不看那件吉服,只笑道,“原來皇后為這個生氣。想來是繡工上的人做事笨手笨腳,好端端地把彩翟繡得四不像,竟像只鳳凰似的。真是該罰。臣妾以為罰這些繡工每人三個月的月例銀子,小懲大誡,量她們往後做事也不會這般毛躁了。”
皇后似笑非笑的看著季欣然,“貴妃還真是左右逢源,慣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季欣然狀似無辜,“難道皇后的意思是並非繡工粗心,而是昌妃妹妹蓄意僭越。”季欣然略撫一撫胸口,“這怎麼可能?昌妃妹妹可是皇上和皇后您的親表妹呀,姐妹之間怎會如此?”
胡蘊蓉聽得此話,嘴邊溢位一絲諷刺,“臣妾與皇后娘娘不過是表姐妹,哪及皇后與庶人朱氏為親姐妹這般感情深厚?”
皇后聞得“庶人朱氏”,不覺臉色微變。“昌昭媛,你無須顧左右而言他,你只需坦承告知。這件衣裳是你近日最愛,常常披在身上,若非蓄意,怎會不分翟鳳,長日不覺?”皇后緩和了語氣,柔緩道,“你是皇上的表妹,也是本宮的表妹。本宮多少也該眷顧你些,你年輕不懂事,怎知僭越犯上的厲害。若承認了,學乖也就是了。否則……”她神色一斂,“宮中僭越之風決不可由你而開,若失了尊卑之道,本宮到時也只能大義滅親。”
胡蘊蓉只作不理,淡淡說一句,“我是由皇上冊封,皇上既是我表兄又是夫君,自然是我與皇上更親。所以即便要大義滅親,怕也輪不到皇后娘娘你。”
皇后屏息片刻,說道,“蘊蓉你這般口齒伶俐,倒叫本宮想起昔日的慕容世蘭。她不懂事的樣子,和現在的你真像。”
胡蘊蓉伸手按一按鬢邊的赤金鳳尾瑪瑙流蘇,“表姐,咱們好歹是中表至親,您拿我與大逆罪人相提並論,不也辱沒了您麼?何況慕容世蘭最尊之時也不過是小小的從一品夫人。蘊蓉不才,有表姐您這樣的好榜樣,怎會把區區的從一品夫人看在眼裡?”
皇后微微一震,神情微涼如寒霜。剪秋看了皇后一眼,不由顫聲道,“昭媛大膽!昭媛這話竟是有謀奪後位之心麼?看來不必昭儀承認,這衣衫上繡鳳之事便是存心僭越,冒犯皇后更是無從抵賴!”
胡蘊蓉輕蔑一笑,“剪秋你跟隨表姐多年,怎麼也學得這般搬弄是非、小人之心起來。本宮要學的自然是表姐的賢良淑德,怎麼好好的你想到謀奪皇后寶座上去了?還是你也怕皇后這個位置坐不穩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