盞繡球宮燈,四處也點了蠟燭,照的屋中明晃晃的一片。
李翼正坐在明間裡的圈椅裡。
簡妍和李信上前行了禮,各自喚了一聲父親,而後便垂手站在了一旁,兩個人都只低著頭,便也沒有什麼話說。
李翼便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他曉得這一雙兒女是和他生分了。
雖說以往他和他們之間的父子、父女情也不深,可是隨著聶青孃的死,那點微薄的父子和父女情都沒有了。
他開口,溫和的讓著他們兩個坐。
簡妍和李信也不說話,只是各自的在右手邊的第一張和第二張圈椅裡坐了。
仍然還是低了頭,並沒有看李翼,也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
李翼不錯眼的望著他們。
這原是他的一雙嫡子嫡女啊,可是現下卻是弄成了這副模樣。
他嘆得一口氣,慢慢的開了口,說著:“你們姐弟兩個心中怨恨我也是應當的。是我,唉,都怪我識人不清。”
那日簡妍將桐香院裡的一眾丫鬟僕婦審問之後,讓四月記錄下了婉姨娘這些年裡的罪行,隨後便遣了聽楓將那疊紙都拿了過來給李翼看。
她倒要讓李翼知道知道,他心中那個性子柔婉和順的婉姨娘原來私底下竟然是這樣一個蛇蠍心腸的女子。
而李翼看了這些之後,果然是立時大怒的。
他當即就讓人去杖斃了婉姨娘。
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縱然是他現下杖斃了婉姨娘,可是聶青娘也回不來了,他的一雙嫡子嫡女也終究是與他離了心。
可原本,若是當年簡妍沒有失落,聶青娘便不會纏綿病榻這麼些年,簡妍也不會受這樣多的苦,隨後李信也不會因著婉姨娘的算計而變成一個性子怯弱的人。
原本他們一家四口該是和和樂樂的,可是現下,他和聶青娘陰陽相隔,簡妍和李信卻是再也不會對他這個父親親近了。
這些年他到底都是做了些什麼?而現下,一切都是他自食惡果啊。
李翼瞬間只覺得心痛欲裂,眼圈都有些發熱了。
但他還是努力的忍住了。只是待他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還是止不住的有著哽咽之聲。
“這些日子我總是會夢見你們娘,夢裡她還是以前那個溫婉愛笑,稍微說的幾句便會滿面嬌羞的小姑娘。“
說到這裡他的哽咽聲越發的大了,壓根就說不下去。只好暫時的不說話,努力的平復著自己的情緒。
片刻之後,又聽得他的聲音在說著:“信兒,這些日子我也總是想起你小時候。你剛生下來的時候,皺巴巴的一團,眼睛都還沒有睜開,倒就曉得把自己的拳頭往嘴巴里塞了。小時候其實你也是個很淘氣的孩子,很是活潑,若不是後來,不是後來發生的那些事,現下你壓根就不會變成這樣的一個性子。可恨我竟然還一直聽信了婉姨娘的話,每次見著你的時候還那樣的呵斥你。信兒,你心中,是不是很怪爹爹?”
李信垂著頭沒有答話。
但他的眼圈是紅的,鼻子是發酸的。擱在腿上的一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誰不希望有一個喜愛自己的爹爹呢?更何況李翼在他的心中還是那樣的高大威猛。他小時候最崇拜的便是自己的父親,還想著等他大了,他也要和父親一樣,跨駿馬,上戰場,成為一個和父親一樣在沙場上馳騁,讓敵人聞風喪膽的人。可是後來他受了那樣的驚嚇,大病了一場,隨後整個人的性子變得怯弱了,總是會害怕有人會害他,但是那時候李翼非但是沒有安慰過他,反倒是每次見著他的時候總是會訓斥他一副葳葳蕤蕤,上不得檯面的樣子。
但有好幾次,他也是見得李翼同長兄那樣和藹可親的說著話,那樣的誇讚著長兄,語氣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