際上就算是皇家的賞賜,也並不貴重,多半都是依循舊例,最多是花樣上翻新一下。
雖然誰都不指望這些東西過年,但誰多誰少,誰有誰沒有,這些都是聖心的表現,因此還是需要仔細斟酌。
最受關注的,自然還是王霄。
說來也奇怪,人人都覺得他跟皇帝早該水火不容了,然而皇帝那裡,但凡有什麼事,卻從來沒有漏下過這位首相,給足了三朝老臣的體面,竟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來。
比如宮裡年宴上的菜色,李定宸吃著其中一道軟爛的菜適合上了年紀的人,便命人往王霄家中送了一盤。
年節時賜給大臣御膳,而且就是從自己的桌上撤下去的,是皇帝表示恩寵的一種方式。所以這一晚,菜一盤一盤往外送,但凡是簡在帝心的人物,基本都得了。但王霄一人獨得五盤,卻是風頭無倆。
就連越羅也對他的這種做法有些不解,等回了太平宮,便忍不住問,“王相的事,陛下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她當然不認為李定宸和王霄仍舊君臣相得,兩人之間的矛盾遲早會爆發,而且絕不會拖太久。正因如此,她才更對李定宸這般禮遇王霄感到不解。小皇帝雖然已經學會了忍耐,但不是什麼事都能忍得下的。
李定宸道,“朕什麼也沒想。在公他是首相,朝堂上因為理念不同而起紛爭,再正常不過。但在私,他畢竟教導過朕,而且兢兢業業傾囊相授,並不因為對朕不滿意就敷衍了事。”
越是接觸朝政,瞭解的東西越多,李定宸就越是佩服王霄。
人都有私心,但這個人卻好像沒有。他那些疾言厲色的教導,李定宸從前聽不進去,如今品味出其中好處,倒是漸漸念起他的好來了。
所以他沒想什麼,不過是王霄在位一日,李定宸便也予他一日首相的體面與尊嚴。
這一點,與政事不相干。
越羅聞言,便一直看著他笑。笑得李定宸十分不自在,索性直接問她,“怎麼,阿羅覺得朕這樣處置不妥當?”
“不,很妥當。”越羅搖頭。
就是太妥當了,所以她心裡不免有些感嘆。從天泰七年她入宮待選,到現在也不過三年時間。但這三年裡,李定宸的成長卻非常迅速,現在的他穩重大方,跟三年前比起來簡直像是換了個人。
她心裡對李定宸最後那一點擔憂,都盡數消退了。如今的他極有分寸,遇上事情不是按著自己的性子來,而是深思熟慮。這就已經夠了,至於他直率暴烈,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比較起來倒不算什麼缺點了,反倒令人覺得他這個人更可親可愛。
即便是做皇帝,也不是非要每個人都變成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能夠在政事上游刃有餘,同時保留自己的性格,自然是再好不過。
所以越羅才笑。
李定宸卻非要問個所以然不可,越羅被他纏不過,只得開口道,“如今對陛下來說,這帝王之位,應該不再是束縛了吧?”
“這麼久之前的事,阿羅怎麼還記著?”李定宸也想起自己從前跟越羅說起這個話題。那時只以為是這個位置束縛了自己,所以滿心不情願,總想著要跟其他人對著幹。如今想來,的確是天真得令人發笑。
越羅含笑道,“我記性好得很,莫說是一年兩年,就是十年二十年,也還是會牢牢記住的。”
“那可不得了。”李定宸裝作嚇一跳的模樣,“如此說來,朕竟是不能惹阿羅不快了,否則你豈不是要記一輩子的仇?”
“自然。陛下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我都一一記著呢。不但這輩子記得,下輩子也不敢忘了。”越羅玩笑道。
李定宸靠過去捉住了她的手,“那下輩子阿羅豈不是還要嫁給朕?”
“怎麼陛下還想娶誰?”越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