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想一邊由丫鬟們伺候著梳洗,把謝風玉全然拋到了腦後。
倒是家裡的倒黴鸚鵡仙仙被掛在窗戶下,一個勁說著:“漂亮!漂亮!謝風玉!謝風玉!快來看!快來看!”
仙仙是謝風玉當年給她買的生辰禮物,謝風玉說它口齒伶俐,五彩羽毛,聰明又好看,不過沈柔只看出來它花裡胡哨,很能吃且話多,要不是看在它是謝風玉送的份上,早把它扔了。
不過如今,反正她和謝風玉也掰了,沈柔也不客氣,直接命人把仙仙拎著送回給謝府去。
仙仙在整個西廂庭院內為非作歹多年,一被小廝取下,當即警鈴大作,撲楞著翅膀叫:“放開我!放開我!沈柔!沒良心!沒良心!”
沈柔只無動於衷,關上窗戶,越發精細地打扮起來,挽了個百合髻,點了個梅花鈿,下著紅青高腰裙,上穿鵝黃窄袖襦,外披同色灑金披帛,整個人精緻亮麗,青春逼人。
沈柔攬鏡自照,滿意地挑了挑眉,而後才長身而起,被簇擁著一路出了西廂院子,到了側門馬廄處。
車馬廄的人已然準備好小主人上學用的行具,不過行具不是馬車,而是一匹通體雪白、四肢健壯的胡馬。
那胡馬梳著整齊的三花,套著七彩的瓔珞,眼神溫順而靈動,一看就是專為女子馴養的寶馬,正是沈柔的心愛座駕,“小朝雲”是也。
小朝雲見了沈柔,輕輕地叫了一聲,沈柔走過去安撫地摸了摸,而後也不等馬奴搬來上馬凳,便利落地翻身上馬,騎馬小跑起來。
行動間,沈柔鵝黃的披帛在陽光下飛揚飄動,閃著微光,看上去美極了,可惜的是在場的丫鬟們並沒有心情欣賞,只忙抱著沈柔的書袋追上去,嘴上勸道:“小娘子,您慢些!可別傷著了!”
沈柔一聽笑了:“傷著?我能如何傷著?”
不過話雖這麼說,她瞥一眼愁眉苦臉的丫鬟們,還是放了韁繩給馬奴牽著,再有幾個高大沉默的健奴在前開路,身周幾個丫鬟簇擁,自己則戴上面紗,這才真正出了家門,往國子監而去。
這一路上人流甚多,雖然沈柔戴著面紗,但憑她那雙露出來的絕美的眼睛,還是有不少人認出了她,繼而一傳十十傳百,“沉寂了三年的沈小娘子歸來”這訊息飛快傳遍了東城,上至郎君貴女,下至街頭混混,很快就都知道了。
當然,這一切馬上的沈柔都並不知曉,她只是神色懶懶地打量著久違的坊市風景,待行到國子監院,才專注起來,抬目看了看。
此時正值本年開學,又是丹青院招新日,沈柔一眼便看到國子監紅漆雕梁的正門難得大開著,門邊書吏侍衛林立,門廊邊的几案後,有主簿在稽核丹青院考生的手信,透過了才允許進入,審查嚴格,陣勢頗大。
而除此以外,門外還站著一群考生,考生男女為七三之數,分列而立,一眼望去,女子大多規規矩矩戴著紗帽,男子就不一樣了,穿戴可謂非常之奇葩,草帽胡服和畫著五彩塗鴉的寬袍大袖都算正常的了,居然還有人穿著野人似的皮毛袍子,引起一眾人側目。
沈柔沒忍住,多看了那野人幾眼,這一眼竟意外發現他奇怪裝束下,五官十分深刻俊美而帶點稚氣,配上他冷酷的表情,麥色的肌膚,還有腰間的短刀,倒也不那麼野人了,反而有點像草原上初出茅廬的年輕戰士,有種奇特的野性魅力。
沈柔心中一動,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而後抬起馬鞭往那邊一指,對貼身丫鬟道:“那邊那個穿皮毛袍子的,你去查,一刻鐘內,我要他的全部訊息。”
貼身丫鬟聞言都傻了:“小娘子,這不太合適吧?”
她以往幫忙查長安各地混混的明細也就罷了,可這次可是正兒八經的丹青院考生,小娘子這也要查,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