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暗裡怎麼恨你呢!只有進了宮,做了娘娘,到時候他們結了親,你照舊能拆散他們,就算要四丫頭死,也不過一句話的工夫,有人上人不做,偏和他們糾纏什麼!這府裡眾人看著恭順,背後不知怎麼反咱們呢,上回二哥兒和他少奶奶是怎麼擠兌你的,你竟忘了不成?”
提起這個,清如立刻滿肚子的氣。雖說最後罰梅姨娘跪了祠堂,到底他們心裡不服。世上最解恨的事,莫過於與你為敵的人,在你面前豬狗一般痛哭流涕,要做到這點,進宮似乎是最立竿見影的好途徑了。
“可是……我捨不得家裡,也捨不得娘。”她哀聲說,“到了那地方,一輩子就困在那裡了,再風光,別人也瞧不見。”
扈夫人眷戀地望著她,招了招手,招她過來抱進懷裡,像小時候安撫她似的,輕輕拍著她的背道:“縱是參選,也不是一氣兒進了宮就出不來了,連著好幾回的篩選呢,最後能進掖庭的就等著冊封,或是美人或是才人,橫豎都有位分。到那時,你的戰場就不是內宅,是皇宮,身價不知攀升多少去。再回頭看,四丫頭這種不過是螻蟻,只怕都難入你的眼。”
清如聽完這些,終於下定了決心,她要叫那些對她不服的人,跪在她面前磕頭請罪。他們既然總說她是仗著嫡女的出身,那她就結實仗一回,也好叫那些人知道,耗子養的到天上也成不了龍鳳,往後老老實實認命,老老實實在太太跟前夾著尾巴做人,方是活命的方兒。
扈夫人母女這頭商量定了,老太太那頭並不知情,她打發孫嬤嬤拜會了黃門令,這件事倒也不難辦,黃門令一口便應準了,說今年應選的多了,節使家姑娘不參選也是不礙的。
孫嬤嬤回來,把黃門令的話帶到了,老太太這才放心,頷首說:“這麼著方好,家裡孫女們都是我的至親骨肉,我願意她們將來都配好人家,都能常來常往。想哪個了,或是有個頭疼腦熱了,捎句話就能回來瞧我,倘或進了宮,我想見一面,可比登天還難了。”
本以為一切都起不了波瀾,一切都可維持原樣,誰知隔了幾日,宮裡的詔命便到了門上,請節使家二姑娘和三姑娘,初六日進宮備選。
老太太驚詫莫名,不明白哪裡出了岔子,預先說好的事,怎麼忽然又變了卦。扈夫人自是極稱意的,她眼裡漾著一點笑,和聲對老太太道:“詔命既來了,也沒有辦法,先預備起來吧,入不入選還說不準呢。”
老太太滿臉怒容,低著頭半晌沒有說話。跟前眾人連喘氣都帶著小心,一時上房內靜得像凍住的水,每個人都小心翼翼交換眼色。清和朝清圓望了望,又悄悄示意她瞧扈夫人,清圓心裡都明白,只笑了笑,靜靜立在一旁,看事態究竟如何發展。
老太太的嘆息驚天動地,彷彿把肺底裡沉積的鬱氣都呼了出來,有些失望地搖著頭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們年輕。只當進宮好,殊不知那禁廷是大張的虎口,能在牙縫裡活下來的少之又少。大抵宮女子一年不得見聖人一面,最後都在深宮中孤獨終老,真個兒心疼孩子的,哪個願意把人送進宮去!我費心託付黃門令,誰知最後全是無用功,果真老婆子上了年紀,做不得家裡的主了。也罷,我不指著孩子光耀門楣,只是將來出了閃失,別帶累闔家,也就是了。”
定下來的事,已經很難更改了,老太太說了這番話後,便擺手把人都遣了出去。
清和與清圓一同出園子,姐妹兩個在幽徑上慢慢走著,清和道:“祖母這回是氣壞了,明著不好訓斥太太,話裡話外盡是敲打之辭。”
這個家裡能悄悄違逆老太太意思的,也只有那位當家主母了。上回老太太表了態後,清圓一直暗暗使人盯著綺蘭苑那頭,老太太前腳打發孫嬤嬤找黃門令,扈夫人後腳便命親信拜會了黃門侍郎。兩頭使勁,端看誰的手段更高超,顯然最後是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