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友慘笑。
半晌她說:「欠你那麼多,只有來世做犬馬相報。」
阿利微笑,「今生你也可以為我做許多事。」
杏友忽然狡黠地說:「先開個空頭支票,大家心裡好過。」
阿利見她還有心情調笑,甚覺放心,「全世界人都催我倆結婚,我實在沒有顏面再拖下去。」
「是你教會我別理閒人說些什麼。」
「可是這件事對我有益,我想結婚。」
他說得那樣坦白,杏友笑了出來。
「來,別害怕,我答應你那只是一個小小婚禮。」
「一千位賓客對羅夫家說也是小宴會。」
「那麼,旅行結婚,一個人也不通知。」
「媽媽會失望。」
「那是註定的了。」
「阿利,我真想馬上與夏利遜談談。」
阿利見她轉變話題,暗暗嘆口氣,知道今日已不宜重拾話題。
安妮進來,「莊小姐,看看這個模特兒的履歷。」
杏友翻照片簿。
又是一個唐人娃,黑眼圈,厚劉海,名字索性叫中國,姓黃,客串過舞臺劇花鼓歌仙小角色。
杏友說:「我在找一個國際性,真正不靠雜技可以站出來的模特兒。」
阿利抬起頭來,「外頭已經多次說你成名後不欲提攜同胞。」
杏友答:「那是我的自由。」
阿利聳聳肩,「好好好,恕我多嘴。」
杏友對安妮說:「請黃小姐來一趟,囑她別化妝,穿白t恤牛仔褲即可。」
那女孩下午就出現了。
長得秀媚可人,嘴層與下巴線條尤其俏麗,比相片中膿妝艷抹不知好看多少。
「你真姓名叫什麼?」
「黃子揚。」
「好名字,從今起你就用本名吧,不用刻意扮中國人,試用期三個月。」
「謝謝莊小姐。」
杏友同安妮說:「請安東尼來化淡妝,頭髮往後梳,讓吏提芳拍幾張定型照。」
說完之後,自己先吃驚,為什麼?口氣是如此不必要地權威,像一個老虔婆。
她躲到角落去,靜靜自我檢討,這簡直是未老先衰,有什麼必要學做慈禧。
轉身出來之後,她的臉色詳和許多,也不再命令誰做些什麼。
過兩日夏利遜律師帶了一位行家出來見他們。
那位女士是華裔,叫熊思穎,專門打離婚及撫養權官司,據說百戰百勝,是位專家。
她一聽杏友的情況,立刻拍案而起,「豈有此理,欺人太甚。」
杏友低頭不語。
阿利緊緊握住她的手。
熊律師鐵青著臉,「始亂終棄,又非法奪取嬰兒,這戶人家多行不義,碰到我,有得麻煩,莊小姐,那年你幾歲?」
「十九歲。」
「果然被我猜到,你尚未成年,這場官司可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我-」「一定是這樣,」熊律師按住她的手,「對你有好處,可以爭取撫養權。」
杏友蒼茫地低下頭。
阿利同律師說:「你看著辦吧。」
熊律師頷首,「我一定替你討還公道。」
杏友抬起頭,想很久,沒有說話。
此時在她身上,已完全看不出當年那受盡委屈窮女孩的影蹤,舉手投足,她都足一個受到尊重的專業人士。
想忘記丟下過去,也是時候了。
把舊瘡疤重新拾起來有什麼益虛?
熊律師像是看清楚杏友的心事,在這要緊關頭輕輕說:「是你的,該歸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