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跑嗎,一會來他門外晃一下,還能不能讓人睡了?
茭白本想撐床坐起來,結果雙臂一軟摔下床。
“啊——”
叫聲悽慘至極,震耳欲聾。
這套房子裡的另一個住戶還沒睡,就在外面,他聽見了可憐的慘叫聲,卻不慌不忙地扭開門,叼著煙站在門口。
逆著走廊壁燈的光暈,猶如從地獄過來索命勾魂的黑無常。
黑無常踏進房中,帶進來一股嗆人的菸草味。不知道抽了多少根菸。
“摔了?”沈寄明知故問,飽含不太符合他作風的低齡化惡意。
茭白的牙齒把嘴裡軟肉磕破,一張口,血水就噴濺了出來,要不是沈老狗晃來晃去,他至於在這個時間點醒來?不醒過來,哪有後面的事?
從他穿進漫畫世界到現在,狼狽的時候幾乎都跟老傢伙有關。
茭白的憤怒憋屈裡混上了原主的懼怕,攪合在一起呈現在他病白扭曲的臉上。
生動得令人血脈僨張。
“自己摔地上了,還怪我?”沈寄踢了踢地上的小病患,煙霧成線地遮住他的面龐,看不清他的神色,“你這三根骨頭是為誰斷的,忘了?”
茭白抓他的腳背,一抓就是幾道血痕。
沈寄將人踢開,俯視他的痛苦,神情漠然,額角卻鼓起駭人的青筋。
今晚沈寄在書房忙完了準備睡了,剛躺下,讓他心口落雪的那雙眼神又浮現在他眼前。
緊接著,被他利用公務壓下去的邪火就不受控制地衝湧而上,瘋狂啃噬他的理性跟原則,導致他幹出深夜開車穿過半個南城的荒唐行為。
要不是這屋裡的燈亮了,他恐怕已經穿過一片黑暗區域將人摁在床上,悶在枕頭裡,解掉了自己的皮帶。
沈寄一通思緒走完,小病患依舊在地上打滾,疼成那樣了,還在用眼睛惡狠狠地瞪他。
就是這雙眼睛在作怪。
——那裡面有座海市蜃樓,四季分明。
沈寄不是涉世不深的學生崽,他這個年紀,經歷了太多,公私上都是。因此到了這個階段,沈寄已經隱隱意識到人生的軌道有一處地方歪了,在他毫無察覺,或是察覺到了卻沒在意的時候。
那歪掉的面積不大。
肉眼看不出來,得用放大鏡仔細找。
但就怕此時不修復,那塊面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一點擴大。
後患無窮。
“唔……你……你媽的……沈……沈寄……”
“沈寄……”
有人敢對他直呼其名?
有。
不止這麼叫他,還在他面前吐髒,咒他。
接二連三,不知死活。
一次一次地挑戰他的底線,晚飯那會朝他扔餐具,頂嘴,甩臉色,現在又找死。
膽子太大,心也夠大,貪得無厭得很。就這麼想做特殊的存在。
沈寄陰寒著臉垂眼,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腳不知何時踩上了青年的脖子。
腳沒拿開,力道卻是無意識地撤了。
茭白邊喘邊咳,他每咳一下,身子都會痙攣著抖一下,蜷縮的指甲裡都是細碎的血肉。
罪他受了,但不會讓敵人全身而退。
沈寄在看自己腳背上的抓痕,有一大片,上次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還是小姜,對方只是撓了下他的脖子,卻差點被他弄死在床上。
“老沈,那孩子看著像一根枯黃雜碎的野草,卻有一股子違和的韌勁,剛才的他跟昨晚又有不同,變來變去的像萬花筒一樣,很難得不是嗎,你怎麼也要花點時間照看著點。”
老友提醒的話在沈寄耳邊響起,票時他直覺好笑,一條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