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裡傳出溫和的低語,字裡行間卻透著拒人千里的冷淡。“阿枕,夜深了,我不希望船上太吵。”
章枕按掉對講機,看著禮珏。
禮珏停下哭聲,難堪得快要待不下去。
戚家的其他人齊聲喊,盡是肅殺之氣:“請回!”
禮珏的肩膀弧度瑟縮而惶恐,他捂著臉抽了抽鼻子,腳步打晃地原路返回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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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船的甲板上只亮了一盞小燈,齊藺站在黑暗中,一等禮珏回來,就立即問:“怎麼樣?”
“……死了。”禮珏意識遊離,整個人都有低不清醒。
齊藺大力抓住他的手腕,呼吸粗重,神情瀕臨崩潰:“你看清船上人的表情了嗎?”
“看,看清了,都很難過。”禮珏的臉色比去之前白了好幾度,“茭白真的已經……”
後面傳來齊子摯模糊的聲音:“屍體呢?”
“大哥……”禮珏要往大哥那跑,手被二哥抓得生痛,快要斷了,他疼得掉眼淚,“船爆炸了,屍體肯定……”
“砰”
輪椅往後轉的時候,撞到了船壁,卡在那了,齊子摯扣在輪椅上的雙手很用力,他拼命想把輪椅轉走,像是再不走,就能看見什麼。
手背的輸液針眼鼓起血包,四周的血管呈現出一種駭人的,隨時都能爆裂的狀態。
“沒見到屍體,我不信他死了。”
齊子摯的聲音夾在輪椅被船壁劇烈摩擦的刺耳聲裡,“那孩子狡詐,不會傻傻的在甲板上等船沉,他肯定會想辦法救生。”
“他算計我的目的還沒達到,不可能死。”
輪椅終於轉出來,齊子摯立刻把它往船裡轉,彷彿海風的腥味都讓他不適,他要回房,現在就要回去。
一股力道阻止了齊子摯的動作。
齊藺抓著輪椅,手指緊了緊,他將輪椅往裡推,腳步不緊不慢,聲音很輕:“大哥,你搶了船上僅有的兩件救生衣,還捅了他一刀,你忘了嗎?”
齊子摯麻木地癱坐在輪椅裡,被包紮的半邊臉跟一條腿都沒知覺。
“其實我也是抱著僥倖的心理自我欺騙,還想讓禮珏上船確認。茭白再聰明,也只是一個凡人,血肉之軀。”齊藺推著輪椅,走廊上是他說悄悄話的聲調,“船爆炸的時候,他怎麼逃,長翅膀飛嗎?那是天使,他不是,他就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
齊子摯咳得整個五臟六腑都在撕扯,錯位般疼:“你不瞭解他,他能逆境中生存……”
“大哥啊,”齊藺停下來,他走到前面,給他大哥固定好抖動的輸液管跟架子,“我知道,你和我說了你對他做的所有錯事,是想要我記住,要我彌補他。”
“現在,”
齊藺擦掉大哥手背上流出來的血跡,“沒機會了。”
有一滴溫熱液體落下來,砸在齊子摯的手上。那一瞬間,二弟用一句話敲碎了他的世界最後一個角落。
——茭白到死都不知道,折磨他,讓他遭受欺辱,送他去黃泉路的人,是他的至親。
“我太羨慕你了。”
“真的,你大哥對你真好,我很羨慕。”
“……”
“我也想有個照顧我關心我的哥哥。”
“可是我沒有啊。”
“……”
好像有誰在說話,
是那個眼裡有淚,有羨慕,有光的孩子。
齊子摯大夢初醒,恍然發覺自己置身冰雪之地,腳下卻是黑炎煉獄。
冰凌跟火柱同時從他的頭頂心和腳底刺上來,穿透他的皮肉骨骸,猛一下在他的心臟部位撞上,他痛到雙眼往外突,口中發出無聲嘶喊,四肢劇烈抽搐。
在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