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枕哥的眼神還那麼……熱切, 懊惱,害羞,不知所措, 愧疚,那叫一個複雜。
幹嘛呢,至親重逢現場?
枕哥沒那反應啊。
章枕票然沒那反應,他就一個弟弟,姓茭,叫小白。
左邊的弟兄問:“枕哥,那位是?”
“救過的一個孩子。”章枕迎著深海的夜風,從裡到外都是涼的,沒一點熱度。他看向小心翼翼走近一步,就看他一眼,怕他生氣的男孩,無語。
禮珏停在一個不讓雙方尷尬的距離,心情難以平復:“哥哥,真沒想到會在海上遇到您,上次您救了我,我都沒來得及跟您道謝,您的傷怎麼……”
章枕打斷:“你要找同伴?”
禮珏呆呆“啊”了聲,章枕重複一遍。禮珏猛然從意外碰見恩人的情緒裡抽離,他忙急切道:“是的是的,我的同伴丟了,他……他們和我失散了,哥哥,你們的船有沒有看到他們?”
章枕手往上指:“你知道這是哪一方勢力的船嗎?”
禮珏下意識高高仰頭,綁在桅杆頂部的那塊暗色布料在風中獵獵作響。
“戚家。”章枕說。
禮珏茫然地渣了一下眼睛:“戚……”
茭白說他和戚家有來往,還說想去西城……禮珏不由得往前跨了好幾步,腳下差點被繩子絆倒。
“我們受沈董所託,出海尋茭白。“章枕道,“他是你的?”
“同伴!”禮珏的語氣激越,“他就是我的同伴,我們一起在一艘貨船上待了一週多,船不知道撞到了什麼倉破了好多個,船要沉,我們不得不逃跑,現在船炸了,我不知道……”
章枕忽然出聲:“他死了。”
禮珏的嘴還微微張著,卻發不出一個音。二哥交代他的說詞,他都忘了,腦子裡嗡嗡響。茭白真的去天堂了啊,不在了,真不在了……
二哥還在等結果,大哥好像也很關心,現在怎麼辦?他沒辦法面對他們了。
“死……了……”禮珏吃力地說出兩個字。
章枕漆黑的眼睛看向遠方:“我們發現貨船的時候,它已經炸了。沈董那邊我們都還沒通知,這壞訊息太讓人始料未及。”
禮珏迷惘地望了望哥哥兩旁的眾人,不放棄地想要確認。
那些人都是沉默的悲傷臉。
禮珏站不穩地晃了晃,皮草的毛被風吹塌,隱隱勾勒出他單薄弱小的身體線條。
章枕此時的心境和那次在路口見到這小孩大不一樣。那時他覺得,孩子乾淨淳樸,為了一個毛線杯套慌亂往馬路上奔跑的樣子,牽動了他內心不知何處最柔軟的地方。
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衝過去,將人從駛過來的車前推開,自己捱了那一下。
章枕未曾泯滅的良心善意在引導他的情緒走向,他不後悔救人,但他希望這孩子不要再出現在茭白麵前。
兩年裡花著茭白的賣身錢,穿走他找的救生衣,和捅了他一刀的人一起逃生。
貨船上的其他細節章枕不清楚,光是這一系列做法,他就已經很難接受了。他心疼茭白。
章枕漠視人畜無害的男孩:“回你那船上吧。”
禮珏背對黑海站在風裡,他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眼:“哥哥……我……”
“注意你的稱呼,你我沒有兄弟情誼。”章枕兇喝,“慢走不送!”
禮珏還想說低什麼:“我可不可以見一見戚董?”
章枕:“……”
他撈對講機:“三哥,人想見你。”
禮珏見救命稻草一樣,趁機哭喊:“戚董,我是茭白的發小,我很想知道他……”
“小白已經不在了,他有沒有發小,誰知道。”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