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少常嘴角狠狠抽了抽,這些個糟老頭子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宮裡的那些無所事事的貴人們,心思竟也變得陰暗起來。
他看也未看鐘太醫那詭異的神色,只回身對喬挽說:“病患就在床上,請喬神醫近前診治。”
對胡少常這不置可否的態度,鐘太醫徹底怒了,翹起鬍子高聲說:
“胡大人果真是為了政績不擇手段,但躺著的這位可是賢妃娘娘的長弟,是靳西倫大人唯一的兒子,豈能由你胡鬧,竟請了一介婦人來醫治?”
胡少常立住呆了呆,鐘太醫見他停住似乎有了鬆動,臉上就現出一絲得意之色來。
沒想成大理寺卿竟吩咐著左少卿李文龍說:“閒雜人等太聒噪的,隨時清出去!我一個門外漢尚且知曉任何病患養病之處需清靜。”
李文龍應是,轉身對上鐘太醫等人,板起臉低聲說:“幾位太醫大人請到外間候著就好,在此處喧譁甚是不妥。”
鐘太醫怒火中燒,但礙於這裡是辦案重地的大理寺,鬧將起來打的也只能是他這張老臉。
他眼珠動了動:“既然胡大人如此信任一個民間女子,那我們幾人倒是想見識見識她的手段有如何高明。”
不過是想看看胡少常被啪啪打臉的現場而已,李文龍看著鐘太醫那皮笑肉不笑的臉真想動手將人拖出去。
“既然鐘太醫想學習學習,也不是不可以。”
胡少常負著手摺身回到鐘太醫身側,聲音低低的:“如若喬大小姐診好了靳家大郎,那麼——就請鐘太醫自請永遠離開太醫署,終身不得從醫誤人!”
鐘太醫只覺嘴巴又幹又苦,出去吧他就看不到胡少常被打臉了,不出去吧,又被這混人威脅到自己的職業生涯能否長久。
後面有好事的太醫拱火:“鐘太醫在大魏已算得上是首屈一指了,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而已,也未見得有三頭六臂,還能超越了您不成?”
鐘太醫心一橫:“老朽甘願賭這一把,若是她能讓靳家大郎睜開眼,老朽直接向聖上當面請辭太醫院院判之職,此生不再從醫!”
胡少常微黃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鐘太醫能說到做到就好!”
說罷,疾步追上已走至榻前的喬挽。
鐘太醫既然都下了這麼大的賭注了,便向身後太醫使了個眼色,皆輕手輕腳地圍到床邊。
包括鐘太醫在內,這些太醫都存了看熱鬧的心思,都鼓著一股氣,成心想看看喬挽是如何失手打臉胡少常的。
這裡是大理寺衙門的客房,只能說還算乾淨,高門大戶人家的公子哥若不是攤了官司怎麼能落魄至此。
小吏上前掀起床幔,露出一具枯瘦的身體。
這具身體的主人是個約二十歲左右的男子,緊緊閉著雙眼,面部浮腫,臉色蒼白、口唇紫紺,呼吸急促。
完全符合先天性心臟病的特徵,喬挽抬過他的手腕又查了查脈相,並沒有別的病症。
鐘太醫眯著眼,看著喬挽示意如意拿過藥箱,藥箱分好幾層,她翻了翻竟從底層翻出個一根管子連著喇叭筒形狀的東西來。
讓小吏幫忙除去靳英濯胸前的衣物,將喇叭筒的一端放在他的左心處, 另一端塞進耳朵裡,而後就緩緩移動著喇叭筒,靜靜地呆坐著不動,好像在聽著什麼。
鐘太醫看了一眼其他太醫,嘴巴做了一個無聲嗤笑的形狀,眾人皆是掩口而笑。
若說是診脈他們也就不說什麼了,這麼一出像極了垂髫小兒在玩著過家家,也不知這位胡大人哪個神經搭錯了,竟然請了這位神仙過來。
沉默許久,收起自制的聽診器,喬挽抬起頭對胡少常說:“他患有先天性心疾,現在我需要為其施針,我要燃上香艾殺菌,室內人多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