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蘇吟兒不知自己在怕什麼,更不知自個在慌什麼,可莫明的恐懼和後怕像是一張巨大的網襲向她,將她牢牢地困在眾人編織的美夢裡。
醒來,夢裡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深淵下無邊的黑暗侵蝕,伴著獸類興奮的嚎叫,讓嬌弱無助的她環緊了顫抖的身子,孤苦伶仃地瑟縮在未知的角落裡。
若是三公主說的都是真的,那她從何而來?
她究竟是不是蘇蠻的女兒?如果不是,父親為何要騙她?陸哥哥為何也要騙她!
三公主哪裡曉得蘇吟兒的心思,抱著雙臂在佛堂來回走動。
“想想還蠻可憐的,十六歲不到就傷了做男人的樂趣,是我啊,我也恨蘇家。蘇姐姐,你怎麼呢?蘇姐姐!來人呀,蘇姐姐暈倒了!”
陸滿庭從安國君府出來,沒直接回皇宮,而是饒了幾條小巷子,去了人頭攢動的熙街。
今日是正月十五,元宵節。
熙街熱鬧,各式漂亮的花燈擺了整整一條街。有答詩詞免費送花燈的、有題字的空白花燈,還有各種小動物形狀的。
陸滿庭先是題了一首定情詩,瞧見孩童們惦著腳爭相往街邊的小攤位上擠,他溫潤一笑,修長的手指勾起一盞小白兔花燈,將題了字的花燈一同交給老闆結賬。
老闆收了錢,笑道:“公子是個顧家的,惦記著自家娘子,也沒忘了孩子。”
陸滿庭幽邃的眸底盡是笑意,眼前閃過一個堪堪到他下巴處的女子,環著他的腰、微翹著紅潤的唇要他抱抱、討利是封。
可不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麼?
陸滿庭沒回話,提著兩盞花燈往回走,風離從人群中急急奔過來。
“啟稟皇上,夫人暈倒了!”
陸滿庭眸光一窒,手中的花燈“砰”地一聲,落在地上,摔得稀爛,恰是那盞述說綿綿情誼的花燈。
離心
養心殿的小院子, 蘇吟兒躺在喜紅色的婚床上,水泠泠的美目空洞洞的,無聲地落著淚。
頭頂粉色的帷幔綴著珠玉寶石, 鬱郁夕陽下, 銀藍色的輕紗籠罩出片刻的恍惚。晚冬漸暖,屋簷下掛著的冰溝子被陽光照了大半日, 化成涼透的水滴答滴答往下掉。
她想起“第一次”見到陸哥哥時的場景。
那是四年前的初春,漠北塞外一處典雅的宅子裡。
漠北初春的天寒得很, 風沙大, 又幹又躁,院子裡胡桐樹上的紅葉蒙了厚厚的一層沙, 彎著褐色的枝條, 被風一吹,黃沙落了滿地。
蘇吟兒從雕花的紅花梨拔步床上醒來。
頭疼, 暈乎乎的,眼睛酸澀,全身發軟, 沒什麼力氣。她難受地翻了個身,全身的骨頭僵硬的厲害,似乎躺了許久。
這是一間別致的女子閨房。
紅色的輕紗拂過月門上的雕花牡丹, 旁側的置物架上勾著一件黃綠色相見的紗裙;窗邊的長方形桌案上擺著一副未畫完的山水青丹,被寒風掀開紙末,淡雅的墨香縈繞,散了一室。
西北角的古銅色梳妝檯上,綠色的翡翠鐲子、血紅色吊珍珠的耳墜、金色的彩珠步搖零零噹噹, 都是少女最鍾愛的樣式。
蘇吟兒蹙著秀眉, 明亮的瞳裡全是迷茫的陌生。
這是哪?
她怎麼沒有一點印象?
房間裡只有她一人。
她顫顫巍巍地起身, 木然地瞧著床畔嶄新的女子粘毛靴,愣了愣。
奢華的拔步床是新的,床上繪著荷花的雲錦被也是新的,斜對面的矮几、桌案、梳妝檯全是新的。
蘇吟兒未著鞋襪,光腳踩在厚實的絨花地毯上,撩開綴著珍珠的簾幔,緩緩走出門,站在冰涼的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