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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清一向沉靜溫和的臉上,終於現出一絲慌亂與擔憂:“爹、娘,你們怎麼下床了?”
謝星搖循聲望去,見到兩位面無血色的中年人。
據常清姑娘所言,她爹孃不願降於魔族,與妖魔纏鬥多時後,雙雙落下了重傷。
二人本應臥病在床,如今強撐著病體現身於此,定是為了見他們一面。
謝星搖急忙出聲:“二位前輩,你們有傷在身,還是回房歇息吧。”
常清不動聲色瞧她一眼,目光隱有感激。
“凌霄山小道長們與大祭司齊聚於此,我們豈有不來親自迎接的道理。”
左側的女人溫聲揚唇,面色蒼白得過分:“只恨我們二人心有餘而力不足,無法出力相助。”
月梵搖頭:“前輩讓我們進入朔風城,就已是莫大的幫助了。”
眼前這對夫婦皆是靈力散亂、足步虛浮,想來不止身體,連識海也受了重傷。
在那般危急的生死關頭,還能冒著天大風險拾起戰友們的身份名牌,定然下過很大決心。
常母稍稍一頓,試探性緩聲開口:“清清,你若要前往城中,不如再去說服說服你哥——”
她話音未落,便聽常父一聲冷斥:“她哥她哥,我們罵過勸過,那小子可曾有分毫悔改之意?從小到大吊兒郎當遊手好閒,我們常家,沒有軟骨頭的兒子!”
常清:“爹。”
男人怒意未消,聽她一聲低喚,總算想起身前尚有幾個外人,於是沉默閉上嘴,不再言語。
“攻城那晚,我哥叛逃了邪魔。”
常清見他們疑惑,簡略敘述一遍前因後果:“他名為常歡,諸位若是遇上……”
她本想說“可否饒他一命”,臨近嘴邊,終是把話咽回了喉嚨。
他們一家奉命守護朔風城,無論是誰叛逃邪魔,都不應擁有被原諒的理由。
“叛逃。”
月梵蹙眉:“如今朔風城被妖魔佔領,城中的百姓們究竟如何了?要說叛逃……倒戈邪魔的人,數量多麼?”
“有血性的修士,在那夜被屠戮大半。僥倖活下來的人,要麼被關在大牢,要麼同我們一樣蟄伏於暗處。”
常父重重咳嗽一聲:“但請道長們相信,無論修士亦或平民百姓,朔風城裡九成的人,都絕不會心甘情願屈服於妖邪。這是我們人族的城,一旦開戰,我們必當赴蕩蹈火、萬死不辭。”
絕境之中,有人屈從於心底深處的恐懼,卻也有更多人心懷希冀,只等一個以命相搏的時機。
雲湘長睫微顫,動了動唇瓣,終究沒出聲。
謝星搖正色點頭:“我們明白。”
今日時候尚早,堪堪入了傍晚。
幾個仙門弟子頭一回來到北州,對朔風城內並不熟悉,常清早早為眾人易了容,一併來到城門邊。
說來諷刺,這群邪魔殺人不眨眼,甚至放火燒燬了整整一條長街。葬身其間的百姓無跡可尋,如今他們拿著已逝之人的名牌,守城妖魔根本辨不出那些名字的主人早已死去。
謝星搖輕而易舉入了城中,環顧四周,情況比她預想之中好上一些。
邪魔的屠殺持續了一夜,主要用於清除進行反抗的修士,至於平民百姓,等同於它們豢養的螻蟻,留著玩。
不幸中的萬幸,城中氣氛雖然壓抑,老百姓們總歸活下來了大半。
常清身份特殊,不便進入城中,分別前沉聲囑咐:“進入城中,還請諸位牢記自己的身份。”
當時的謝星搖毫不猶豫答應了下來。
至於現在——
指腹在名牌上摩挲一陣,她抬眸斜睨過去,見到晏寒來高挺的鼻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