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看著他,搖著他肩頸,“別鬧脾氣了,好麼?”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抬手撫著她的面頰。
“我是應該讓你養著我。”蔣徽的額頭抵著他額頭,柔聲道,“先前沒安穩下來,我們好多話也沒說透,但不管情形如何,我就是在跟著你過,這是實情,對不對?
“到這上下,我想自己有個營生——長年累月做下去的那種營生。我不喜歡凡事都要夫君幫自己做主、打理的活法,慢慢的,會在家中固步自封。
“要是有朝一日,你跟我說起外面的事,我一無所知,不會掃興麼?那時候,你就該埋怨自己把我養成傻子了。
“各有各的事情,高高興興地忙碌著,不是很好麼?
“不是為了正經事,我也絕不肯變賣畫作。以前的日子,跟如今沒法兒比,我都沒動過這心思。
“橫豎又不會經常提筆作畫,與其畫藝沒有用武之地,不如務實一些,手裡錢財多一些,我心裡就更踏實一些。
“下不為例,我保證。”
她料想的到,不論換了誰是他,心裡都會很窩火,自己理應把心思掰開揉碎講給他聽。
“……好吧。”雖然勉強,但他到底同意了,“只是,不論做什麼,都得讓我幫襯著。因為,書院的事,你也得幫我。”
她立時笑著點頭,“好。”
用過晚飯,董飛卿換了身衣服,道:“我去邱老闆家裡一趟,跟他喝幾杯。另外,他手裡有幾個適合開書院的地方,我去問問大致情形。”
蔣徽點頭,“少喝點兒。”
董飛卿笑笑地看著她。
蔣徽看得出,他心裡還是不大痛快,握住他的手,搖了搖,“你再跟我鬧脾氣,我可跟你犯渾了啊。”
董飛卿笑出來,抬手拍拍她光潔的腦門兒,“我還想找個人犯渾呢。”
蔣徽沒詞兒了,只好叮囑道:“早點兒回來。”
他嗯了一聲,舉步出門。
蔣徽去了小書房,繼續作畫。
郭媽媽在一旁服侍茶點,聽得蔣徽的意圖,不解地道:“在外的時候,怎麼不選這條道呢?”對她來說,蔣徽不論是當差,還是變賣畫作,付出的都是心血,只是,當差更累罷了。
“那時候不需要有太多的積蓄。”蔣徽一笑,“四處看看,不引人注目地度日就好。”
郭媽媽無從評價,轉而道:“公子知道這事兒麼?有沒有生氣?”
“勉勉強強地同意了。”蔣徽笑說,“一家之主麼,對這種事總會打心底牴觸。”
郭媽媽忙叮囑道:“好生跟他解釋,別讓他一直為這事兒過不去。”
“我曉得。”蔣徽心想,她要做的不是解釋——話都說盡了,該做的是好好兒哄哄他。
沐浴歇下之後,在黑暗中躺了片刻,蔣徽又起身點亮一盞小小的羊角宮燈——記起他曾抱怨,她不留等他回家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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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著如水的月光回到家中,走進內院,董飛卿立時留意到了寢室中的燈光。
他站在天井凝望片刻,笑了。
他走進寢室,她翻了個身,含糊地說:“回來了?”
“嗯。”
“哦。”蔣徽又翻了個身,語聲變得清晰,“去沐浴吧。”
董飛卿把帶回來的幾幅堪輿圖放到妝臺上,轉去沐浴更衣,折回來,熄了燈。
歇下之後,他發現她又犯了老毛病:跟他各睡一床被。
剛一蹙眉,要挪過去,她卻已轉過身形,來到他這邊。
他撩起被子,等她到了臂彎之間,放下去,給她掖了掖被角。
“她們習慣這樣鋪床。”蔣徽解釋道,“你又沒個準成,睡裡邊外邊的時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