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薏道:“第二名死者是個有錢夫人,周森說那女人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應該是燕京中的風塵女子,從良之後跟著個姓李的商人來到宛平,她喜歡我孃的繡活,而且不怕她專做白事生意,經常來同我娘定做繡片,同我娘很是親近。”
姜令窈發現,在周薏口中,周森就是周森,周茹就是周茹,唯有榮雅是娘。
但這個娘,是周薏從未見過的,只活在她臆想之中。
她所知道的這一切,都是周森酒後之言,她卻奉為圭臬,反覆談起。
姜令窈問:“你可知那位李夫人的丈夫是誰?”
周薏想了老半天,還是搖了搖頭:“不知,周森也不認識,他哪裡管那麼多。”
話問道這裡,似乎就已經問完了,但姜令窈思索片刻,還是道:“周薏,你可知你母親的孃家在何處?”
周薏有一瞬間是茫然的,在她十幾年的人生裡,一直只生活在蕉葉巷的周宅中,她有父親、姐姐,有一個早年過世的母親,也有很多熱心腸的鄰居。
但她卻從未去探尋過母親的孃家在何處。
她沒有問過,關心過,也從未聽周森說過,榮雅之於她,只是個活在想象裡的溫柔人影,她的喜怒哀樂,周薏從不關心。
姜令窈等了兩吸,沒有等到周薏的答案,便知她應該是不知榮雅的出身了。
姜令窈嘆了口氣,道:“周薏,你可放開我了?若你再繼續挾持我,我怕錦衣衛的大人會暴起傷人。”
“你不會不在乎自己的命吧。”
周薏捏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她眼眸中重複狠厲:“你真的會信守承諾?”
姜令窈道:“是。”
周薏猶豫片刻,這才鬆開了手,一把把姜令窈往前推去。
下一刻,姜令窈只覺得一雙結實有力的手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把她直直帶進一個寬厚的胸膛裡。
她的臉狠狠撞在了對方的身上,臉頰處發出細微的碰撞聲。
“嘶。”姜令窈下意識痛撥出聲。
但鉗制在她胳膊上的手卻並無鬆開之意,姜令窈只能聽到他胸膛裡噗通有力的心跳聲,以及身後周薏的驚怒聲。
“你騙我,你們竟然敢騙我。”
是裴遇和沈素凝一躍而上,直接把周薏反鉗雙手死死壓在了地面上。
周薏一邊掙扎一邊叫嚷,臉頰在粗糲的地面上劃出一道道血痕,猙獰如同地獄來的惡鬼。
“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你們都該死。”
她淒厲的叫聲迴盪在後廂內,卻徒勞無功,只能任由比她更有力的官差牢牢鉗制,再也不能欺凌弱小。
而另一邊,姜令窈還被段南軻壓在懷中。
姜令窈竟並未覺得如何被冒犯,但她還是掙扎一二,道:“段大人,你……”
段南軻滿身都是怒氣,此刻終於壓抑不住,他死死捏著姜令窈的手,拉著她直出後廂,一路往停靈房行去。
他大步流星向前走,姜令窈只得小跑跟在身後,兩個人兩道身影,一紅一青,交織成一條明麗的銀河,在這斑駁破舊的縣衙後院迴廊中穿行。
段南軻尋了一個全無外人的廂房,推門而入,然後便把姜令窈拽進了廂房內。
待房門被大力關上,姜令窈才終於喘勻過氣,道:“段大人,你怎麼如此無……”
“姜令窈。”
段南軻冰冷的聲音響起,他努力壓著怒氣,眸子幽深黑暗,裡面藏著一整個深夜。
“姜令窈,你真是不怕死。”
姜令窈猝不及防被她點破身份,一時之間有些驚愕,但隨即卻反應過來,仰頭看向段南軻。
她面容上有著篤定和淡然,從不肯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