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跟呂布的情況可大不相同,董卓也顯然不可能覺得,能讓她來上一出倒頭拜服,交出兵權的行為。
那麼他這一舉動的意義便有些微妙了。
喬琰心中思忖,若是她當真是個年不過十六的少年,縱然有些早熟善戰之能,因先帝無人可用,故而將她抬到了這個位置上。
現在她為了護持先帝所留下的遺孤,對董卓自稱為相國後於洛陽行事種種多有不滿,故而興兵南下,甚至在河東郡內得到了世家的這番擁戴追捧,簞食壺漿送行,現在又被大權在握的董相國畏懼,派遣人前來說和,還送上了名駒寶馬作為禮物——
她應當要有何種表現呢?
別人可不知道她早年間的種種行事與言辭之間的孩子氣,其實大多是為了讓劉宏放鬆戒備而裝出來的。
別人也不知道她此番出兵所謀劃的東西,遠不只是基於對董卓行為的義憤填膺而已。
別人更不會知道,她站在了後世的角度在看著這段歷史,所擁有的也絕非一個十幾歲孩子的心性與見識。
驟聞赤兔二字,對這本應當是呂布的坐騎,卻成為了她收到的禮物之事,她那種微覺滑稽的心情也只出現了一瞬而已,很快又成了兩軍對壘之間的謀劃。
她朝著這出自於五原郡的李肅看去,見對方臉上流露出的討好之色,倒也未曾顯露出什麼過分的得意來,只是問道:“董賊倒行逆施,把持朝政,有何可與我說的,洛陽城外見個真章便是!”
“喬侯這話便說錯了,相國當真不曾有如檄文中所說窺探神器,侵辱漢室的行徑,自然也當不起喬侯這董賊非漢臣的說法。”
李肅似有幾分苦笑之意,又繼續說道:“相國為西涼人,自與那京中貴胄之間多有不和,其中有些摩擦不得不以武力平復,也實屬應當。”
喬琰冷笑問道:“他逼殺何太后總是真吧?”
李肅搖了搖頭,“喬侯並非親自處於京城之中,又如何知道其中的本來面目。那皇位之爭便是親生兄弟之間,也難免有鬩牆之禍,先帝遺詔以董侯為下一任帝王,何太后卻屬意於史侯,若是令何太后以太后權柄行廢立之舉,又或是與天子爭權,洛陽朝綱必定不穩。董相國也不過是迫於無奈,才甘願自己背上罵名而已。”
喬琰都不得不說,李肅此人倒也有些口才,竟然能在言語之間表現出了好一個忍辱負重董相國的形象。
但他這說法裡卻完全規避了董卓此舉,正是在南宮之火後岌岌可危的漢室尊榮之上,又給踩上了一腳的事實。
既然太后都可以被這般隨意逼殺,那麼當今天子的凜然不可侵形象,也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喬琰心中只覺其解釋重點偏頗的話術有些離譜,卻並未對此做出反駁,在沉默了片刻後又問道:“那這搜牢掠奪之舉,既有傳聞入幷州,又有我那前來傳檄的部下親眼得見,董卓老賊又要做何解釋?”
李肅朝著她歉然一拱手,方才回道:“喬侯有所不知,
那邊地士卒大多不聽管教,如喬侯一般可勝鮮卑,劫牛羊而回,令士卒平復其心中暴戾的,到底還是少數。”
“董相國依託於這些西涼軍士方能掌握京中局勢,而今要給出令他們效命的錢財卻不容易,也只能放任其劫掠,暫平其心。西涼軍區區三千而已,有錢財傍身便可於洛陽中安定過日,料來隨後便可安生。”
喬琰指尖叩擊桌案的動作都不由一頓。
這可真是好一番歪理邪說,這李肅倒也不愧是從董卓帳下出來的人。
大約他也意識到自己這種說法站不住腳跟,又連忙拐到了另一處,“喬侯且莫只說董相國,這洛陽有城郭而無郭垣,若是您大軍壓境,與相國而今所統率的北軍五校以及帶入洛陽的西涼兵卒交手,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