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揚倒是總算從淳于嘉的語氣裡聽出了點譴責的意思,深知自己還不能在此時失去這個盟友,起碼淳于嘉這等正兒八經的官員總是要比被他招攬到手的左慈、于吉等人得用得多的,連忙回道:“我明白您說的意思,就是在想,我們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對他們做出限制了嗎?”
別看隨同洛陽那邊訊息抵達長安的樂平月報上並沒有對於這鼎中觀之會提到隻言片語,就好像此事從來不曾發生一般,而是隻有對這建安四年中的種種做出總結,劉揚卻直覺喬琰還憋著個大招,絕不會讓這個回應的舉措結束在十二月初的對答之後。
極有可能這個記載就會以一種更加來勢洶洶的姿態出現在建安五年的一月刊上!
若是讓喬琰知道劉揚此刻心中所想,或許還得誇一句,這傢伙的腦子總算是在這會兒變得好用多了。
但他依然只知在此時和這幾個目光短淺的老傢伙交流,已是完全斬斷了自己獲勝的希望。
他找上盧植的動作雖然隱秘,可樂平怎麼說都是喬琰的大本營,那出失敗的拉攏早已被人將訊息傳遞到了她的手中。
他試圖從幷州的礦脈中得到炸藥的舉動,在喬琰的授意下成功了一半,也讓隨著張津身亡而轉投於劉揚手下的兩位道長有了可以發揮的平臺。
他將自己的武力支援寄託在鮮于銀、士孫瑞和袁耀的身上,也著實顯得有夠幼稚可笑的。
然而身困局中的劉揚還是覺得自己有著從中一爭的資本,在聽到淳于嘉說他身上畢竟還有皇
權的餘威在的時候,還頗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您說的不錯,無論如何,我眼下的身份就是我們最大的利器。”
對劉揚來說更像是個好訊息的是,在這建安四年的尾聲,劉虞病倒了。
按說父親病倒,作為兒子的劉揚本不應該感到有多高興。
他畢竟只是個皇子而不是被名正言順確立的太子,這意味著他所有的榮耀、權柄都來自於他父親,而不是他本人建立的何種功勳。
不過此時的情況有些特殊。
這數月間劉揚就算再怎麼人手稀缺,也都難免留意到了一件對他來說極為麻煩的大事。
劉虞在收集各方宗室的資訊,甚至有趁著年節到來之時將他們徵調到長安城□□聚的想法!
倘若真讓他將此事給辦成了,又讓他將其中的什麼人給選定成了自己未來的接班人,那他現在因為皇子身份還能夠享受到的一點待遇,便會在頃刻之間煙消雲散。
與其真要面對這樣的後果,還不如讓父親病倒,暫時沒有去做此事的心力算了!
他陰沉著面色踏入了長安的皇城,按照這幾日間例行的那樣去給劉虞請安。
還沒登上寢殿的臺階,便已聞到了從屋中飄出的濃重藥味。
鮮于輔這個劉虞近臣捧著一疊檔案腳步匆匆地從殿中走出,和劉揚擦身而過,只在與他距離很近的時候小聲地問了個好,便很快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劉揚一面覺得對方這等表現顯然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務需要前去處理,一面又覺得,對方這等敷衍的問好明擺著就是沒有將他當做一回事。
他在心中暗將鮮于輔給記了一筆,甚至有一瞬間忘記了自己既是來見劉虞的,便應當先關心關心自己父親的身體才是。
也便是坐在了劉虞的病床前頭,他才將視線和心神都集中在了劉虞身上。
劉虞的病絕不只是因為什麼季節的轉換導致的,畢竟現如今棉花的產量日益升高,他再怎麼想要奉行簡樸的行事之道,從棉衣到棉被的全套防寒措施還是跟得上的,更別說是屋子的防風保暖設施。
在他慘淡的面色間所流露出的更像是一種心病淤積到最後所誘發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