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告假前往洛陽的“出使”,並沒有達到劉揚所期待的結果。
“我原本以為,只要種潁伯能將那昌言之中關於政論的部分給駁倒,也就等於能將其全書之中標新立異的觀點都給盡數壓滅,自然也包括了這人事為本之說,誰知道唯一有機會做到這一點的,居然會被這樣的理由給送下場。”
劉揚咬緊了牙關,原本或許還能算是有幾分俊俏的面容,早就因為這連日來的陰鷙,讓人絲毫也看不出這其中的宗室氣度。
“他可真是讓我失望!”
聽到劉揚的這句話,淳于嘉的臉上閃過了一縷異樣之色。
種拂的表現到底是不是讓人失望,淳于嘉也不好下達一個定論。
鼎中觀之會,仲長統這個年輕人分明就是有備而來。
他甚至能輕易地將登臺之人的身份和他們背景中存在的弱點給聯絡在一起,明擺著提前做好了極為周到的準備。
有著這樣的籌謀,讓盧植去都未必能討得了好。
何況盧植還並未如他們所想的對劉揚表示了支援。
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劉揚此刻的表現讓他失望至極。
那赤氣貫紫宮的天象在前,本是他們在未曾得到多少擁躉的情況下拿到了一記輿論上的利器,是劉揚沒能發揮出他這個皇子身份的優勢,將其作用擴大到極致,反而讓喬琰找到了這樣的一個反擊機會,他卻先一步將責任推卸到了和他們這番密謀並無瓜葛的種拂身上。
這樣的表現很難不讓淳于嘉擔心,倘若他們的下一步進展依然不順,劉揚會不會在還沒有落到一敗塗地結局之時,就已先將罪過盡數推給他了。
若非他在此時已沒有一個更好的選擇,淳于嘉覺得,自己是無論如何都要跟劉揚完成一番界限的切割。
奈何,奈何……
他現在也只能回道:“種潁伯做出這種決定也無可厚非,昔年種司徒在世之時,的確是如同昌言之中所說的為官理政,若是換成羊興祖之子,或許還能打著為懸魚太守討還名聲公道的說法,與仲長公理對峙評說,既是種潁伯在那裡,便是不該妄議父輩了。”
可羊續的兒子又怎麼會出現在那裡呢?
羊續的二兒子羊衜就是蔡昭姬的
姐夫,早在數年前便已跟隨蔡貞姬來到了樂平。
雖不能算得到了重用,但也算是放在了一個對他的本事來說匹配的位置上。
在羊衜和蔡貞姬於幷州站穩腳跟後,羊衜的兄長、幼弟、母親也都被接了過來。
其兄長和常林一道在上黨郡擔任職務,其幼弟則已在樂平書院就讀。
且不說仲長統在書中所說的是,因為世道的混亂,才不得不有人像是懸魚太守一樣做出這等清平標杆的作用,只是在如今的環境中並不那麼合用而已——
就算他真對羊續的一些不合時宜舉動做出了指責,羊續之子也至多是將這等質問發作在幷州的地盤上,而不是來到洛陽親自質問。
淳于嘉都不得不感慨,乍看起來仲長統的舉動是要在持著武器不顧防護的情況下,貿然對上天下世家之敵,實際上卻並沒有那麼粗莽行事。
自建安元年的限酒令開始便在利益上與喬琰捆綁在一起的數家,因大多透露出的新政只在荒地上實施,考慮到眼下大範圍裡還是地廣人稀的狀態,並不會在此刻與她為敵。
利益捆綁沒有那麼嚴密的,大多覺得只有喬琰完成了擊敗袁紹和曹操,才能讓他們的地位水漲船高,同樣不會在此時發聲。
而真正與喬琰和仲長統對上的人裡,像是種拂這樣的,還被這等明貶實褒的說辭給勸了回來。
這讓他們想要藉此拉攏起來一批人的計劃,幾乎不可能在此等局面之下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