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對岸的那群幷州士卒,看他們又往岸邊拖出來了幾條新打造出來的船隻。
明明富庶的洛陽就在後方的邙山庇護之內,他們卻得在此地做這等苦差事,這是何道理!
更讓他們鬱悶不已的是,他們再問牛輔,到底要在此地守到什麼時候,牛輔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要看那對面的樂平侯在何時退兵或者進軍。
可他們之中負責往對岸去打探的,看到的卻只是這幷州軍源源不斷地有糧車送來,自軍營中走出計程車卒又個個都是精力充沛的樣子,分明也不像是會在短時間內退兵。
那便還得守下去!
越加炎熱起來的天氣,又助長了這種煩躁不耐的情緒。
牛輔也覺得此時的情況大為不妙,恨不得讓對岸的喬琰趕緊將那
些木船上載滿士卒過河來算了,
卻只見到對面毫無一點拔營進攻的意思,
宛然是個大河對面的樁子。
喬琰對此時雙方的對比心中有數,也就更顯穩健。
她坐在主帥的營帳之中,朝著被曹操派來作為傳訊使者的曹昂看去,見對方一身輕甲,瞧著比當年在洛陽城中見到的樣子曬黑了不少,笑道:“孟德兄近來似對子脩的作戰本事抓得有些緊了?”
想到父親在他來時還調侃讓他來取禮物的場面,再想想喬侯這上來便是一句“孟德兄”,曹昂深覺這兩人能把話聊到一處去,著實是有道理的。
想歸這麼想,他還是正了正臉色回道:“父親先前險些送命於董賊部將之手,此番與我幾位叔伯一道重新募集兵將而來,深知董賊不好應付,為免我在軍中交戰之間出事,便盯得嚴了些。”
這也不是什麼壞事。
哪怕曹操沒有什麼預知的本事,能確認剿滅董賊可否畢其功於一役,也猜得到,現如今這種時局不是在一年兩年之間可以平定下來的,曹昂多學些作為士卒身份的防身本領總沒有壞處。
因他前陣子被曹操安排著與尋常兵卒一道吃住,也便自然多有關注軍營的情況,見喬琰問起了他從軍之事,順其自然地問道:“方才我入軍營,見幷州軍人強馬壯,且士氣極盛,可我記得喬侯駐紮於此地已有將近二十日,雖有些冒昧,不知可否問及這士氣是如何……”
“是如何保持的?”喬琰替他將後半句話問了出來。
曹昂還是臉皮薄了一點,在這個各方勢力之間還只有董卓與反董卓兩方,而在內部的友軍之間沒有這麼明顯界限的時候,若是曹操本人身在此地,必定直接問出來了,換了曹昂在此卻要先猶豫一番。
見曹昂頷首,喬琰回道:“只因我告訴他們,最遲一月,我等必然渡河而擊!”
最遲一月?
她斬釘截鐵的進軍時間決定,讓曹昂不由驚了一跳。
不等他提出疑問,已聽到她繼續說道:“據我所知,此番袁本初與盧公和劉玄德會師於河內,本可走孟津渡方向而來,但因我已在此地,便與孟德兄等人會師於酸棗,徐州、兗州、豫州所興之軍伍多匯聚與此。袁公路則與孫文臺會師,襲太谷關,目前正屯紮在魯陽地界。洛陽已呈麵包圍之勢。”
曹昂回道:“正是如此。”
“五年前我曾與孫文臺在長社有過一面之緣,此人生性急烈,今日不改,”喬琰並未提及孫堅和張諮之間的矛盾,只接著說了下去,“若令其速攻太谷關,以其當年先登南陽、斬殺黃巾逆賊的做派看來,不過是一鼓作氣而已。”
這是第一路。
“酸棗會師之地有數路大軍,董賊必定以為我方需多番商榷、調配軍糧、平衡兵力,此皆為耗費時日之事,增派兵馬前往成皋便難免懈怠,不如以速攻之法破其堅壁,此為趁其不備。”
這是第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