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謝家也不會白放著不管。當家主母陷入這樣的官司,於謝家的名聲是極大的損害,老太太就算想盡辦法也會撈人,我若是不依不饒,回頭又弄出個陷害嫡母的傳聞來,就得不償失了。至於那個小廝,本是家生子兒奴才,主子錯手殺了他,至多杖一百,罰些銀錢罷了,喪家不追究,事兒也就過了。”她說著,嘆了口氣,“全是因為我死裡逃生,戲沒能唱起來,沒法子整治死她。”
沈潤聽了一哂,“倘或你死了,兩條命換她一條,上算麼?還是活著的好,活著看她身敗名裂,她哭你笑,在她面前笑,不是更痛快麼?”
清圓聽他這麼說,倒果真笑起來,“殿帥說得很是,我原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就此便宜了她,又心有不甘。”
他放下酒盞,替她布了菜,“四姑娘別光顧著說話,嚐嚐我們小灶上的手藝。這是新來的江南廚子現做的,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清圓這才夾了一筷鹿脯絲,細咂摸一番,點頭道:“是這個味兒,我們橫塘的菜色偏甜些,也講究濃油赤醬。殿帥府上臥虎藏龍,上哪裡踅摸了這麼個好廚子呀。”
沈潤但笑不語,自然不會告訴她,這廚子是從上京最大的菜館裡挖過來的。他一向有深謀遠慮,她出生在南方,對老家的菜色總有眷戀,將來成了親,像芳純一樣懷了孩子,想吃南方菜了,有現成的廚子,可以免於周折。
只是這話不好告訴她,要是說出口,怕會挨她的打,便隨口道:“沈澈房裡的有了喜信兒,這是咱們沈家頭一個孩子,沈澈不常在幽州,四姑娘和她交好,往後看顧著點兒吧!常來府裡走動,底下的人可隨意調遣,若是想吃什麼好吃的了,吩咐周嬤嬤,讓她替你們置辦。”他完全就是一副家常的口吻,又問她,“你缺什麼東西麼?像胭脂水粉那些……上京有爿不錯的胭脂鋪子,宮裡后妃都託人出去採買。過兩日我讓人給你送幾盒過去,喜歡的可以留著自己用,不喜歡的送人就是了。”
清圓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這人怎麼這麼不見外。女孩兒的胭脂呀,手絹呀,這些都是很私密的東西,是屬於姑娘深閨裡的小趣致,一旦男人插了手,那味兒就不對了。
她低下頭,叼了筷子,嗡噥著說:“我們家有專事置辦這個的婆子……”
他探過手來,輕輕將那象牙箸從她唇上移開,“別叼著筷子說話,仔細磕了牙。我是怕那些婆子看人下菜碟,有好的先緊著什麼大姑娘二姑娘,到你手裡全是人家挑剩的。”
清圓愈發不自在了,在他跟前自己像個不知事的孩子,竟還怕她磕了牙。不過她用的是別人挑剩的,這點倒不假,她也不在意那些,本來胭脂水粉就用得少,倘或那些小事上較勁,那尋常過日子,多少氣夠她生的。
她嗯了聲,放下了筷子,他有些不解,“怎麼,菜色不好麼?”
清圓說不是,“我吃飽了。”
沈潤失笑,“才吃了兩口就吃飽了?往後一塊兒吃飯的時候多了,你這樣拘謹,豈不頓頓捱餓?”邊說邊舀了小醬肉來,“這個好吃,是你們橫塘最家常的,在陳家時一定吃過。我以前不常吃南方菜,總覺太甜膩了,不過如今倒發現味兒正好,鹹甜適宜,像你。”
可又來了,清圓摸了摸額頭道:“殿帥,你不能總想著調戲我,我心裡會慌的。”
“慌就對了。”他淡淡道,“我不調戲你,你將來怎麼心甘情願做我的夫人?沈某在你面前不正經你要習慣,橫豎我不去調戲別人,將來你就知道我的好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