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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娘徑直去了後山的“悔崖殿”。
悔崖殿是佛恩寺後山的一座偏殿,立在高聳的山頂,山路崎嶇、狹窄難行,故而去的香客不多。
從山腳到山頂的臺階蜿蜒,尋常人爬上去至少需得一個時辰的功夫。
殷娘行一步跪拜一次,行一步跪拜一次。
天矇矇亮出發,直到晌午才到達山頂。
何媽媽看向殷娘膝蓋處的布料被磨破,露出泛著紅色血漬的肌膚,面色難忍,哽咽道。
“太子妃,兒孫自有兒孫福,您莫要太過憂心,仔細身子。”
殷娘藉著何媽媽的攙扶起身,裙袍垂下,遮住受傷的膝蓋,擋住她的不堪。
她喝了幾口隨身攜帶的茶水,看一眼頭頂明晃晃的烈日,搖了搖頭。
“我愧對筠兒,自他十歲起就沒盡過一個母親的責任;我愧對纓兒,竟不知她就是”殷娘頓了頓,剩下的話委實難以說出口,只道。
“若是真有因果迴圈、世仇報應,就請上天全罰在我一個人身上吧!”
“我多活了八年,夠了,真的夠了。我很滿足,一點也不遺憾。”
殷娘掩下心中的苦澀,何媽媽更是傷懷,背過身子哭了好一會兒。
主僕兩人短暫地歇了一會兒,入了悔崖殿。
在邁入大門的時候,殷娘看見貴妃娘娘領著一個老麼麼從另一道偏門出去了。
殷娘眉心微皺,卻是沒有言語。
今日她來悔崖殿,是為了還願,還八年前許下的願。
接待殷孃的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僧,盤腿坐在佛像的旁側,雙眼緊閉、雙手合十念著經文,聽見有人進來的腳步聲,他沒有抬頭、亦沒有睜眼。
只道——“阿彌陀佛—”
殷娘在蒲團上虔誠地跪下,並讓何媽媽奉上一大疊香火錢。
殷娘:“罪婦八年前曾來許願,若是能有幸躲過一劫,必會感恩菩薩庇佑。”
八年前,東宮事變,太子和皇太孫不知所蹤,東宮近兩百人受到牽連被關押在大牢。
國輔大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說就是走個過場,他會向聖上求情,東宮必無一人落難。
事態嚴峻,彼時的東宮唯一能仰仗的只有國輔大人。
整個東宮,將所有的希望全寄託在國輔大人身上。
巧的是,陸衛青在亂葬崗遇到一個兇巴巴的小乞丐。
得了對方的提醒,陸衛青臨時改變主意,揹著國輔大人,於東宮行刑的前一晚,用死囚將牢獄中的殷娘換了出來。
殷娘來不及慶幸,
陸衛青回到陸府的時候, 已是日落黃昏。
夕陽的餘暉照在他俊美的面容上,讓本就過分白淨的臉看起來不甚正常。
他一路跌跌撞撞,不知如何出的承乾殿, 胡亂抓來宮人牽著的馬匹, 翻身上去, 穿過鬧市, 疾馳至陸府大門口。
卻停在屋簷的大理石臺階上, 遲遲不肯進去。
他的心口處揣著被蘇霓兒打碎的半塊玉佩,隔著一層單薄的裡衣, 隨著他起伏的心臟狂跳不止。
屋簷的廊下, 大紅色的喜慶燈盞已被換下, 換上白色的挑錢紙,在秫秸稈上隨著晚風悽悽亂晃。
上京的習俗是有人去世時,在大門口掛白色的紙錢, 俗稱挑錢紙。逝者若為男子, 紙錢掛在大門左側,若是女子掛大門右側。
挑錢紙的張數為十五張,掛在大門右側,意味著宅子裡頭剛死了個十五歲的少夫人。
陸衛青就這樣盯著大門口的挑錢紙, 仿若被定住般,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