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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衛青起身,對面桌前擺著的碗筷空蕩蕩的,碟子裡的半粒花生米從未動過,椅子上亦無人。
奢華的內殿,從頭到尾只有他一人,哪裡有蘇霓兒的身影?
唯有高案祭拜臺上,香火灼灼、輕煙寥寥。
他喟嘆一聲。
“就你這臭脾氣,除了我,誰將就得了你?”
“娘子,我來尋你了。”
他笑著打翻燃著的紅燭,著一身大紅色的喜服,葬身於火海。
景陽宮的大火來勢洶洶,宮人們發現的時候,皇上已是一具瞧不出面容的焦屍。
他的懷裡,護著一個銅色的牌位。
那牌位上寫著:吾妻蘇霓兒之位,卒於戊戌年四月十三,享年二十歲。
(修)
蘇霓兒死了,死在養心殿的那場大火裡。
她一把大火燒了養心殿,卻不曾想將自己困在漫天的大火中。
火舌混著滾滾濃煙瀰漫,屋頂的木樑被燒斷砸下來,砸在她的左腿上。
她動彈不得,面板被灼燒的疼痛蔓延,混著燒焦的味道,刺鼻得很。
她聲嘶力竭地哭喊,絕望地掙扎。
淚眼模糊中,緊鎖的大門被人撞開,陸衛青瘋了般從殿外衝進來。
隨行的侍衛攔下他,說太遲了救不回來,陸衛青不理,揚言誰攔他殺誰!
他在跌跌撞撞中尋到奄奄一息的她。
他頭上的玉冠散了,墨髮和華貴的龍袍全是燃燒著的火星子。他快速踢開壓在她腿上的木樑,顫抖著將她擁在懷裡,啞著嗓子求她醒來。
她認識他十三年,見過他蟄伏多年的隱忍、衝鋒陷陣的果敢、手刃仇敵的快i慰卻還是頭一次在他深邃的眸底看到慌亂與害怕。
可是,又怎樣呢?
即便最後他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她,她亦無法坦然地原諒他。
再睜眼,蘇霓兒重生了。
豐縣,距離上京不遠的小縣城,地小人少、民風樸實。
一棟紅牆綠瓦的二進院宅子裡,蘇霓兒彎腰蹲在花叢中,細細地修剪薔薇花繁茂的枝葉。
仲夏花盛,硃紅色的牆上花葉佼映,粉的、白的、黃的爭奇鬥豔,花光疏影,若是修剪得當,花期能蔓延過整個夏季,長達至深秋。
蘇霓兒重生已經有八年了。
八年前,
她重生在小時候和陸衛青相識的地方,重生在亂葬崗的雨夜。
那一年她七歲,陸衛青十歲。
兩個小孩短暫地相處過一段時日,就在上京。
當時她心中充滿怨恨,將十歲的陸衛青狠狠磋磨,時常把他折騰得咬牙切齒。
他實在忍受不了,會握緊拳頭急紅眼——“信不信我殺了你!”
呵,他那副即將崩潰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委實讓她歡喜。
如此這般,她總算變著方子報了仇,消減了些恨意。
後來蘇霓兒遇到一位落魄的官家婦人,將她收作養女帶離上京、來到豐縣,一住便到了現在。
八年了,她十五歲了。
她為什麼會重生?
她不知道,可命運讓她重新選擇一次,她不會再糊里糊塗地深陷火海、不會讓旁人那般羞辱她、不會給陸衛青負心的機會。
是以,當她重生遇見陸衛青後,就早早決定要離他遠遠的。
她躲了他八年。
歲月能改變很多東西,比如一個人的容貌、身段和脾性;也能讓人淡忘很多東西,比如恨意。
再回憶起陸衛青,她平靜的心如一潭湖水,泛不起絲毫的漣漪。她甚至不太記得他的模樣,連曾經讓她愛得痴迷的輪